冰雪聪慧的刀姑娘,自是知道皇帝的心思,在所爱的人的生死面前,含泪答应在皇宫里住三天,换龙骧将军、换她的未婚夫君平安归来。
骧将军回来了,但已经一身伤痕,身心俱损。
自己心爱的姑娘突然消失,年轻的龙骧将军,从皇帝看自己未婚妻的眼神中,已经猜到了大致的内情。
一生忠勇,一生追随,助他登上皇位,但他却要让他在战场上丧命,还无耻的夺了她的未婚妻。
身躯,没有在战场上倒下,但心,在归来时已死去。
年轻的龙骧将军,谢绝一切苟活的高官厚禄,奄奄一息中,在母亲和苏氏的陪伴下,黯然离开帝都建康,回到了云南老家。
所有的人都以为,慕颂扬会死于绝望,死于满腔的愤恨。
但心爱的人,却出现在了云南,出在了慕颂扬面前。
她用一个医女的坚韧,用女子的柔情,用三年的时间,把自己的爱人从阎王那里拉了回来
御史大人慕颂扬,在自己的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本发妻留下的医书,双手紧紧的握着,眼里泪光闪烁。
但最终,没有一滴眼泪滴落。
卿用心血为他治疗创伤,他用柔情和宽容补偿她曾经遭遇的过往。
相濡以沫十多年,从阎王那里回来的慕颂扬,把自己所有的爱倾注在卿的身上。
同声若鼓瑟,合韵似鸣琴。
他是她的连理枝,她是他的并蒂莲。
女儿慕云吟的降生,更给这个温馨的家,带来了久违的欢笑。
在云南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一家人平静的生活了十多年。
因有了执掌南疆和北境兵权的连襟,这十多年里,也就没有任何人敢觊觎他们一家人的幸福时光。
直到四年前,云吟的大姨母一家战死沙场,二姨父的兵权被收缴,他们一家宁静的日子,被打破。
皇帝以社稷的安危,以齐国的威胁,民众的疾苦为由,多次邀他曾经的龙骧将军出山。
圣旨不可违,为了国家社稷,一年前,在一道道圣旨的催促下,慕颂扬赴京任御史台长官。
御史中丞虽然掌握不了兵权,但监察百官贪腐,除污弃垢,也能为民为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特别是,身在朝廷,能了解到陈大将军一家战死望崖岭的真实情况。
把前平王萧祁瑾踢下朝堂,也算是为望崖岭战役殉国的将士们,讨回了一份公道。
慕颂扬再次抚摸了一遍手中的医书,才恋恋不舍的把医书重新放进书房的暗格里,步出了书房。
站在回廊的台阶上,慕颂扬望着女儿房中的灯光,起伏的心潮,难以平静。
不知女儿心事的慕颂扬,在为女儿的未来担心。
慕颂扬知道女儿是个聪慧能干的女孩,可是,再聪慧能干,也抵抗不过皇权的威压。
“夫君,夜晚天凉,小心着凉了。”
苏氏抱着一件披风,来到了慕颂扬身旁,轻轻的为慕颂扬披上。
苏氏知道,夫君又在思念夫人了。
苏氏深知自己无法让她的夫君开心,但夫君的身体,她会替夫人好好照顾的,像夫人一样,为夫君尽心尽力。
慕颂扬看了一眼披在身上的披风,这是他的夫人为他亲手缝制的,披在身上,很温暖。
“天凉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暮色中,苏氏跟在慕颂扬的身后,往回走去。
巴蜀南疆,秋夜风凉。
在一间破败的房屋中,秋桐侧耳聆听,夜风从屋外凄楚的吹过。
不远处,有树叶在黑暗中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有枯枝掉落到地面的声响。
墙脚的蝈蝈叫声停止时,不用亲眼看见,秋桐已经知道有黑影逼近,跃上了铺着茅草的屋顶了。
秋桐早已经用一根木棍拨息了房中的油灯,黑暗瞬间笼罩了秋桐的四周。
秋桐两手各抓着两支飞镖,她脚上的伤,经络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还只能躺在床上。
因这脚上的伤,不仅仅被剑挑破经脉,还因被雨水浸泡污物感染,又缺医少药,致使伤口恢复缓慢。
秋桐现在还无法站起来迎敌,那个黎展说出去找药找食物,已经去了一整日,到现在天黑了,还没有回到这间隐藏于山下的破屋。
屋上的茅草,在夜风中瑟瑟响动。
秋桐用耳朵仔细辨听,屋顶上的声音停止时,秋桐手中的飞镖脱手而出,眨眼间已经穿过了屋顶的茅草。
屋顶上传来惨叫声,有人从屋顶上滚落下去。
秋桐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屋顶的茅草瞬间被掀开,一把把钢叉,穿过屋顶上的椽子,直插秋桐躺着的床上。
秋桐已翻滚下床,避开了那些钢叉,钢叉插在了床上。
紧接着无数把钢叉穿过屋顶,向秋桐的身边插下来,秋桐拔出腰间别着的飞镖,手中的飞镖向屋顶上飞去时,已无法躲避又一把直飞下来的钢叉。
秋桐眼睁睁的看着,黑暗中,寒光逼向自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闪身来到秋桐身边。
扬手间,一只手上的飞镖飞向屋顶,一只手上的阔刀拨开了落向秋桐的凶器。
一个翻滚,黑影已经抱着秋桐滚到了秋桐的床下。
当最后一把钢叉插在地上,屋顶上,也传出了最后一声闷哼。
随着屋顶上滚落到地下的声音传来后,周围的一切,再次陷入寂静的黑暗之中。
秋桐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黎展,黑暗掩盖了她羞赧的脸色。
黎展此时也发觉自己对秋桐不敬,猛的爬起身来。
咣当一声,黎展的头重重的撞在床板下面,一阵眼冒金星,黎展重新撞回到秋桐身上。
黎展那张只来得及啊了一声的嘴,又重重的磕在秋桐脸上。
秋桐一急,顾不得脸被砸的疼痛,伸手揪着黎展的一只耳朵,把黎展的头挪开,秋桐的脸上,留下了黎展深深的牙印。
黎展呲裂着嘴,忍着疼,连爬带滚的钻出了床底,不敢看秋桐的眼睛。
避着秋桐的眼光,黎展伸手把秋桐也从床地下拽出来。
屋顶已经被掀开,还有外面躺着的那些尸体,这间房屋,已经不能再住人。
黎展扶着秋桐,走过他来不及送出的一支桃花,在黑夜的掩护下,离开了这间屋子。
俩人在呜咽的夜风中,消失在茫茫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