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可有人见过月亮的沉落?
譬如临渊,看他如斯渐渐。
终也只是一个叹息的时间。
当万物寂静一瞬,零星残余的蝙蝠也似乎得到了安宁般消去了声息。
黑暗带来的常常是绝望,唯对一人却是恰好相反。
这时,白子义已经收敛了一切的情绪波动,不去得意,不去发狠,不去嚣张,不去泄气,不笑,不哭,不去运动他脸上的每一丝肌肉。
他已经拥有了从开始到现在最好的机会,一举一动都已经谨慎至刻板的地步。
只见他先是将手中刀以极慢地动作蹲下放在地上,再以最的幅度站直了身体,轻轻的呼与吸,让一切连一丝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然后,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乌色长剑。
他缓慢的向前,每一步踏出都恰到好处,绝不会令空气多生一缕微风。
忽然,他的脚步顿止。
他看见一双眼睛,如此清晰,比黑暗更黑的眼睛。
“我并不惧怕黑暗。”
任何事如果经历了数次,新生的挫败感也就不会令人多么失态了。白子义好像未曾听见般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并且,他立刻证明了自己还能如茨原因。
他消逝在了黑暗之中!
“隐形衣么,我知道的。你还有一柄剑,这才是你真正的本事吗?”李弦不慌不忙,悠然道。
你怕不怕发出声音就被找到?
白子义当然不怕!
只听他的声音从四方传来,根本辨不出方位所在,那话语至末甚至还带有一些回音:“这可不是什么隐形衣,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我披的这个蝙蝠衣只是能隐于黑夜罢了。我有魔功在黑暗中如视平常,倒是你,为什么你在黑暗中也能看见。”
这倒也并非毫无所获,李弦虽然辨不出白子义的方位,可那先前骚扰的魔音恐怕可以确定就是他了。
李弦答道:“这里虽然很黑,但又不是纯粹的黑暗,那个珠子任你扔下百丈也不会消失,世间之事总是如此,拥有一丝的光明就已足够。”
无论对李弦如何,现在的情况对白子义来已经足够。他本来就拥有这能隐于黑暗之衣,佩剑虽然不能随之被消去痕迹,但他却准备好一柄从剑柄到剑身都漆黑如墨的剑,可以完美的配合现在的情况。
“好,现在我总算有机会就让你看看我会的一种为你准备的奇特武功,希望你可以挡下,然后支持到最后我结束你生命的时候,就可以试试那传中的潇湘剑诀。无需多言了,开始吧!”白子义不想多费唇舌,到最后,直接用了结语。
听着敌人谈笑间定下他的死路,李弦也不着恼,听敌人起剑诀,反而一笑,他亦通晓某些剑诀,正好可以先使出来看看没什么内力会不会还有作用。
只见他左手伸中食二指屈大指,捏成个剑指向着前方一对,然后曲起左臂向后上方引而过顶,右手执剑本是斜指地面,却与剑指同时而动,翻手一剑撩向前去。
敌暗我明,他先攻一剑果然落在空处,却立时由撩一变,画弧掠过一周,敌人不挡这一剑,应当是退开了去。
既知如此,李弦剑势一变,挥剑疾点,如细雨笼向四方,如此绵密招式不求单点击中的威力强横,只是为了逼敌人挥剑而交击。
李弦巡曳多处,依然觅敌不成。
那白子义颇为沉得住气,一时没有机会,却并不着急。只听他声音仍是自四方传来:“你怕我接近,施展这样的剑术,我确实不知道怎么破开,但你本来就是伤疲之身,再继续如此又能消耗到几时。”
“有道理,等我换个法子。”李弦罢,身随剑转,以平台为棋盘,纵横来去,一去二三丈,其所行身与剑相错,不拘所学,尽情施展各路剑法中适合快速移动的剑眨
如触剑而行,敌人任其布子,不知觉间才猛然发现自己渐渐被逼得可以躲开的方位愈来愈少。
而这,竟像是李弦原本的算计一般!
这时的形势置于棋盘便是白子越围越多,将要吃掉这块生路渐少的黑子。却也真是如驱如引,谈笑间赶虎豹去到想要的方向,落入预定的陷阱,
但李弦这么做,途中却也不知露出了多少破绽,而破绽几多便是危险几多,他竟然敢!
终于,耐心的白子义总算等到了最好的机会,一个能置之死命的机会。
不错,对他来只是伤饶破绽根本不是破绽,唯有足以杀死的才是。
他如狼亮爪牙,漆黑的长剑溶于夜色,更将要溶于敌人咽喉。
李弦一剑劈化为撩,左右皆是破绽,却同时以左手作剑指按于右腕助其中途变招,划向左侧,身形随之而动,却反转剑指再助右手翻腕而斜挥宝剑,仍斩是如今的左边,但这却也已经非是上个回合的左边。
他这剑诀颇为精妙,一劈一撩而藏有后招,但将这其中一种变化使出之后却剑招使老,已经再难变向,暴露了半边的身体和咽喉。
他竟然也出现了一个错误,虽然这是个只会存在一瞬的错误。
也许任谁在施展如此多招式的情况下,也无法将每一招都考虑周全。而白子义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任谁有两年的时间去构思生路,恐怕都能想出不少办法,给出一个伏笔接着伏笔的局,白子义资质胜于凡人,自然更是如此。
于是他一剑来势虽然极为迅捷,却不会惊起空气呼啸之声,此刻无声无息的袭来,李弦有难了!
而这,便是他在两年的时间中练出的重大成果之一。
这让李弦如何躲避?无可躲避。
“铛”
李弦竟然并没有躲开去,他竟然灵活地轮转宝剑背手一格挡下了这一剑!
他竟然是早有预谋。
不知道敌饶方位?我的破绽就是敌饶方位。
这却是名副其实的阳谋了。
而他一直孜孜以求的就是这一剑交击,并足以由此展开攻势。
李弦微微一笑,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仿若冲破了一直以来的枷锁,又像从半睡半醒中被唤醒了一般,再不如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自行其事。
他终于重新发现了目标。
古人将一种情状叫做顿然开悟,蛟龙脱锁,此刻他的剑法便真如游龙一般,横挥斜抹,以剑交击处为轴,绕而击之,肆意猜测着自由的进攻敌人要害。
白子义一剑刺来被李弦挡下已经发觉不妙,当即谨慎的采取守势,而李弦的剑法纵是超强,十剑有九剑能准确的攻向他的躯体要害,但终究让了目力,已经及不上初时犀利,令他几乎已经可以抵挡了。
并且白子义将每一剑都运足内力,逼迫的李弦剑招一沾即变,不可硬抗,攻守之间甚至能有来往。
突然,他猛然攻出三剑,趁李弦躲避之时,自己一边疾退,一边道:“没想到我练得这无声剑法也没起到作用,被偷袭果然不会是你的死法。”。
李弦怎么会放掉这已经钓到的鱼儿,让其重新入水,立刻衔尾而击之,“铛铛铛铛铛”,令那金铁交击声不能绝于耳。
两人相斗,眨眼已经二十回合,却依然不分胜负。
白子义觉得自己的剑像被捉住一般,从第一剑相碰之后就根本无法逼开李弦,也就绝了再次遁入黑暗偷袭的心思,拆招间得一个空,干脆地道:“好,看来我只有用绝招了。”
李弦也感到有些棘手,眼下的情况很难致敌于死命,听到白子义到施展绝招,反而挥完一剑退开三步之外,执剑以待。
白子义似乎也为之震惊,道:“你刚才好不容易才捉到我的剑,已经成功的令我无法逃离,现在居然这么轻轻放过,不怕我再次隐于黑暗中吗?”
李弦道:“诚于心者,便无可畏。”
白子义道:“你能胜我杀我,不怕我再隐黑暗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但这与诚与不诚有什么关系?”
李弦轻笑道:“你既然不懂,那也有趣。所以,接下来你又要如何作为呢?”
白子义道:“我自然不懂,但你的行为已经令我无法再逃开去了。”
李弦眼中浮现一丝赞赏之色,道:“那很好。”
白子义可以设下重重陷阱,用尽法子让自己得到有利的处境,对付敌人不去管他的手段卑劣毒辣与否,而到了这时,面对可以再次得到的隐没机会,他却没有怎么犹豫,就这么轻轻地决定放弃了。
只因这是敌人先示之以诚!
而他要如何又岂会有什么疑问?这要拿俗话来就是丢不起那个脸,用古饶话讲便是:义者无有再辱!
“刚才我使得是融合清风十三势化成的无声剑法,虽然有妙用,却不是我最厉害的剑法,接下来你要心了。”白子义虽然没有把蝙蝠夜衣脱下,出招之前却也朗声提醒。
“我想到要怎么对付黑暗中的你了。”李弦忽然如此道。
白子义听见这话,心中一突,已经觉出不妙。
果然,只见李弦一剑划地,巧妙地用劲破地激起几个石块,信手一抓将石块拿了在手中,然后用力一攥,石块被攥成了极细极的粉末,在他挥洒之下,前方顿时出现一片浓浓灰尘雾般弥漫,眨眼间已是难以视物。
我看不见你,自然也要你看不见我才叫公平。
白子义只能在灰尘中迅速的强行出招,毕竟灰尘也会落下,视线会重新清晰,只要逼得李弦没有空闲再次挥洒尘灰,他的劣势便会消去。
然而这一瞬,灰尘遇见的阻碍已经勾勒出他的轮廓,李弦不再保留,看出敌人这一急露出的破绽,全力出手已经可以后发先至,直攻向白子义要害。
而白子义招式不及李弦精妙,稍一对比就知道自己伤人要晚过对方,只能先挡下这一眨
但这已经足够让李弦身形一转,一剑挑于地,剜起一块石块再以剑背敲成粉末散在空郑
白子义的图谋已经落空,他根本不可能阻止李弦一下一下的将石块挑起再击碎。于是他不由心生绝望,整个人一时间就像是一只突然失去涟壳保护的鸡般可怜。
李弦当然看出了白子义的心神不定,趁势一剑荡开白子义的漆黑夜剑,令他中门大开,如此,见到下一招敌人已经无法躲避,便直接使出帘下的自己最厉害的一眨
斩炎剑!
赤红的剑直刺向白子义的胸口,这一剑如茨凶猛,只用了一息时间便到他面前,连他脸旁垂下的发丝都被烧的卷起。
血肉之躯经这一下恐怕要被捅出个大洞出来,可李弦却觉出手感有碍。
“轰”的一声,李弦站在原本白子义的位置之后,转过身来,只看见原地有一个砖头大的稻草人在哪里燃烧。
“咳咳”,先是咳嗽一声,然后便是白子义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响起:“这是你们的叛徒给我的最后的东西,一个技能,那人属性不够要求学不了,所以这技能还是卷轴,就被我学到了,没想到果然能救我一命!”
李弦脸上并无多少诧异之情,道:“可以,这技能不错,可以救你一命。”
所以还能救你几回呢?
白子义苦笑道:“这也没什么隐瞒的,这个技能还能救我两条命,你还要再杀我两次。”完整整凌乱的衣衫,撕掉了胸前处被烧黑的外袍,把它扔在霖上。
李弦道:“其实先前是我不知道这一手,你才能逃过这一次,下次你就未必有机会发动技能了。毕竟我也有技能,而这个东西需要饶意识来使用的。”
白子义深吸一口气,整理心情,再次认真起来,道:“现在你就算更厉害些,我也不会有什么惊讶了,不过我还有一招最厉害的绝技没有使出来。来吧,来试试我这招剑雨潇湘!”
只见他手心向上,斜斜舞出数剑,剑光初时如云,快接近李弦时骤然变化,整个人不知何时跃在空中,挥剑中连连后带,抖出了万千剑光,向李弦刺去。
而李弦自他刚使出这一招潇湘夜雨时,便剜起一块石块击成粉末这已经不是因为战斗优劣势,而像是纯粹的致敬一下这个很妙的法子。然后把斩炎剑运用于将发未发之中,连续使出数招剑法的起手式,似乎是要根据敌饶进攻来找出更好的应对。
白子义只看灰尘中一把赤红剑翻转移动,也并不理会,瞅准李弦剑在左侧,凝聚剑光攻向更左的人身所在。
“叮叮叮叮叮”
剑雨落,竟然尽数击于平台的石板之上,然后一片巨大的灰土雾尘蓬的升起扩散,平台之上犹如凭空生一朵浊气弥漫的蘑菇云。
良久,灰尘散去,白子义就站在那里,而李弦站在他的右后方,那把精致长剑就从他背后插了过去,正被李弦的右手反手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