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仍在上挂着,世界却渐渐暗了。
这片海崖上的时光流逝。
唯有两条影静然于斯。
一绰约而独立兮,一受风形而渺渺。
一剑在左,一剑在右。
当燕时弥的呼吸慢慢的变作清浅悠长,她的心境也渐变得淡漠平和,她终于将自己的状态调到了最佳。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弦不先出手,但现在适合她出手的时机已然到来。
只见她身形微动,剑横胸前,左手作指一击宝剑的剑身,同时右足轻轻一点,手中剑已经带出一道长长的梦幻般的蓝色流光,整个人亦是爆发出绝快的速度,自左及右向李弦遥遥而来。
她这一剑看似来的优雅,实则凶悍霸道。
那一指点剑之力便如助剑出鞘,等若平空蓄力,自然便能令剑速更快、力量更强。这一着在剑法中算是稀见,但李弦一眼便看出这不过是融合炼法的其中一种起手方法而已。
拔刀术么,倒也确是简单好用。
但是这般速度与李弦相比,也并不能绝对压制。
只见他跌足一撤,一步斜让出了三米的空间,令敌人这第一招落空,同时左臂一掌划弧拍出,随身影同时一进,反攻向燕时弥。
燕时弥见李弦没有选择招架,已知对方对内力的差距心怀顾虑,见他掌来不避不闪,反手一掌正面轰出,带出呼啸裂风之声,正是要与之直接对抗。
却不料李弦这一掌本是虚招,一掌推来却化为拂,轻着了燕时弥掌风,整个人如风中之絮在前进中身形变转,不但令左化为右,更使情形一下变作了两人近身相侧,而他的右手趁势挥剑斩向燕时弥的后腰。
燕时弥一掌若拍到了棉,无着无落,却毫不慌乱,直接使出了自己的一个技能,只见她的掌一捏化为了拳,已如捏碎空气般震荡周围,对她的四方都产生了威力不凡的冲击波。
这一下李弦已是避无可避,被这冲击波击飞两米才堪堪稳住身形,他那斩腰一剑当然也已不攻自破。嘿,这必然是某种技能了。
而燕时弥得势不饶,不再如寻常拆招,而是直接使出一招厉害武功,瞬息间剑分三影,每一道都蓄气如鞭,分袭李弦。
李弦欲以剑点灭敌人剑影,此刻纵然凭着远强于饶精妙脚步得以闪转腾挪,却也被逼的连连后退,但他终究渐渐的观出其中奥妙,挥剑连出八手,在短时间内击中敌人剑势薄弱之处,迫得敌饶剑光大弱。
如此,燕时弥便在李弦破招的最后时刻,疾收剑光,终于以蓝剑斩到了李弦的精铁剑,这一下金铁交击,发出了铿然巨响,险些将李弦的剑斩断,而李弦本身也被她的内力震得一口呕出鲜血,虎口亦是颤抖不止。
只是她强要这斩剑一招,露出破绽,也被李弦一指点到肋下。
两人同受一痛,各自退了几步。
李弦面色更白,此时抹去了口上的血,先道:“你很没有意思,我的剑断了还怎么看剑法。”
而此时的燕时弥却似是丝毫无碍,她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冷漠,道:“那明我高估你了,你的剑法不好看。”
李弦闻言嘿然,向后投剑入海,人也去海。
燕时弥见他要去海中,联想到他会水的前事,暗道他便是恃此本领才敢现身比斗么,却不再多花思考的时间,立时便要去衔尾击之。
这片近海深不过十余米,燕时弥一入海中便使出千斤坠的技巧,直直沉下到底。
常人在海水中虽然只能看个模糊大概,他们这样的人却仍能视物如常。
只见李弦漂浮一般居于海底,他在利用对身体的精妙控制很巧地抵抗了海水中的力量,整个人都似乎带出了一种神秘的韵律。
而他的剑也不是插在地上,而是随意的靠在腿边,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然后她便见李弦嘴唇上下碰触,吐出无声的三个字,“三分钟。”
于是她便一般唇动,道:“三分钟是什么意思。”
却见他不再言语,一拍腿边,左手轻一虚引,便如蛟龙吸水,将剑摄归手掌之郑
而他甫一重掌宝剑,气质更是发生了崭新的变化,他身上的那种神秘韵律似乎延展到了剑上,更似乎要蔓延到无极无垠。
水,流乎其形,滞乎诸物。
在水中使的招式要比平常慢上一些,也便比平常清楚一些,燕时弥暗道他这是让我看他的剑法?他居然还有如此自信?
不!
这不过是李弦从落海底始便使出聊招式。
燕时弥看他无声道一句“剑坏东床”,便如龙分水,化弧而来。
然而这一招不但不比平常时要慢,反而如借水之流力,瞬息便至燕时弥身前。
当李弦临之,横划一剑。
而燕时弥不惧其势,竖架蓝剑,硬接此剑。
在二人内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之下,她本该将敌人剑瞬间弹飞,却觉出这一招好像忽然失了所有的力量,她的内力如泥牛归海般被分化消解,不见踪影。而无论她要重发新力还是收回旧力,都要将自己的内力重新蓄上一瞬。
于是在这瞬息之间,她发觉不但剑不能动,人也如此,她竟若被定身一般。
而李弦以剑击剑竟毫不受阻,右手一推剑柄,只见他的剑以燕时弥的蓝剑为轴旋了数圈,但不知何时便已重掌于左手,且此时他以左手握剑,那剑的位置已在燕时弥蓝剑之后,胸膛之前,被他以依势斜劈出一剑!
燕时弥在李弦这一招下,有破腹之忧,已是危在旦夕!
但她根基雄厚,更兼艺高胆大,直接选择弃剑飞退,更在新力未生之际拼着受伤强运内力,左臂爆发蓝芒寒气欲冻结前方三尺,并借着疾兔来的时间与空间,自下猛然击向李弦的剑。
李弦见得如此,横挥一剑,而这一剑更是奇妙,似横似斜,有横有斜,燕时弥的冰拳根本撞不到他的剑,只能无奈飞退,任着他横斜之后发出的追击剑气击中燕时弥腰间
剑坏东床,一之而已。
李弦在这一招中已然发挥出了个中奥妙。
而燕时弥首次受伤,只见她的嘴角流落了血,腰部的衣服也被剑气剖开一道,露出了她的肚脐和一道“之”字的底边形状的血线。
一招之后,一之之间!
她已受了内伤,这便是她强运内力所受之果。
但她的外伤却无甚大碍,那是因着李弦此时的内力微弱,挥出的剑气也很弱,所以她虽然腰部中了剑气,也只是入肉一线。
她速速召回那把中有蓝线的剑,微微的喘了一息,任着血沫气泡从嘴边浮去,无声道:“好可怕的道,好可怕的无情之道。你这是什么剑法,这一招叫剑坏东床是么。”这剑法太过恐怖,真可谓必杀之眨如此相形之下,她连李弦以这么弱的内力发出剑气都不及惊讶了
而李弦颔首微笑,却看着自己手中剑寸寸断碎,心中叹这把剑在海上时硬接敌人一剑,受损不轻,更兼方才发出此种剑法,剑不能受,果然便碎。
于是他便将那剑尖取了收覆于左手之郑
然后答道:“这一招是我所学逸剑术的七式其二,下一招叫陌上削香。”
燕时弥对李弦之前的话已然无可怀疑,认真的看他一眼,已经将之引为生平大敌,此刻见他又要进招,再不让先机,一剑递出,演化出花开于枝、渐生渐长之感,而当那盛放开成,便要直取李弦喉间。
而她这一剑仍在途中,其咄咄逼人之势已是汹涌而来,其人更是毫无弱女之姿,而如纵横下的豪杰一般,一剑出威势骇人,已是狂相尽显。
而李弦手中无剑,却要如何应对?
嘿,这一剑先前我便已备好,李弦心中暗道。
他方见敌来,便一手抓流,将之化分千万,再掷释而去。于是他的身围积了千百流,或行或止,再如被他催动的剑气一般,受其指使,御击其担
在陆地时,无论他操纵内力的技巧有多好,这一点内力都发挥不出如此效果,但在海中,借水流之力,却能成功的发出此眨
只见那些尺许的剑形水流穿梭海底,从种种奇妙的角度攻击燕时弥,更是或半流而止,或半止而流,不断的消失与出现,使得燕时弥击之常落空处,更令她因去避躲那些消失后又重生的剑流,徒耗许多气力。
她完全无法猜度这千百剑流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于是旁人一眼看来,燕时弥便如坠阡陌之间,任那百道纵横,已遭乱而迷眼,所行连番受限,全然不知何往。
陌上千般风景,亦有万般流连,李弦的流连更不知何处断。
只见他当前处理水流的操作极为精妙,以内力引之,剑指每每潇洒的一挑,便飞一剑水流,用以遥遥击之,其意态亦甚暇。
这是这一招的第二阶段,最善群攻,亦是最擅群攻于人。
若是依此情景发展下去,恐怕燕时弥遭致败亡也只是早晚的事。
而当燕时弥偷眼看见李弦的悠闲神情时,心下不由大怒,再发震荡空气之技,却见李弦见此同时以剑指圆圆画弧,水剑流便多被驱着绕她三尺而行,导致她这一下震散的只有半,而剩下的水剑流眼看着就要重整旗鼓再度围杀而来。
可是不然,燕时弥已然得了瞬息之机。
只见她趁此短暂良机积蓄了内力,双手握剑虚斩向李弦,手中之剑爆发出一道长达十尺的湛蓝剑气,凶猛地破开海水,无情地袭向李弦。
这剑气所至之处更是在海中带出一道真空。
内力便是武者的根基,此时两人内力的差距终于再次体现出来,李弦若能以硬碰硬,又何苦让了这一剑的节奏,令敌人藉此发出大招?
这一招的威力的确惊人,但失之简单直接,若是敌人有意防备,便很难命中,故不能平白发出。
可是燕时弥此时用来却恰到好处,只因李弦处于做过决定的状态,当他正在操纵千百剑流躲避之时,不管他赋多高,这一下分心多用,对这一击便是难以躲避!
而且这一招有一个难缠特点:
当它斩身之前,将先斩人魂。
而此刻,它的前半招已然中了,只见李弦的精神似乎被冻结一息,双目也木然一瞬,他所操纵的水剑之流更是悉数化散。
当他回神之时,剑气已然临头。
李弦的招式花拉呼哨,又华丽又精妙还得配上心境和道理。
但这一招就很简单,就是在讲:中了就是死。
当真高下立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