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啦!”冀漾踩着汪水的靴子,跨出一步,挡在花沅身前。
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见小丫头挺身而出,好似干涸的心田淌过温泉,又暖、又美好。
把随身的玄铁匕首出窍,握在手中,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杀手们见冀漾这个孱弱书生,竟也拿起了刀子,毫不掩饰的鄙夷,讥笑着。
“哎呦呵,这病秧子也想学英雄救美!”
“也不撒泡尿照照,是个什么德行……”
“噗呲!”
那人话音未落,就被一刀割喉,鲜血四溅。
只见冀漾身形一闪,如同魅影般上前,对冲上来挥着刀的杀手,是毫不留情。
他利落夺下一把长刀,反手对着杀手就是一刀歌喉。
瞬间,几个招式下去,巷尾便已是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尸首,皆是一招毙命。
虽说杀手也算训练有素,但是人都会惧死,很快一个个开始止不不前,互相畏惧的对望着。
冀漾只是内力被寒毒压制,身体虚弱了些,又不是失忆。
暗卫营里炼狱般的训练,让他将人体的弱点刻进了骨血,丝毫不敢忘。
这会儿剩下的杀手们,也不敢讥笑了。
他们的人没有伤,只有死。
这人哪里是文弱书生?
明明是嗜血的厉鬼!
杀手们不敢再懈怠,准备一起上。
可冀漾带着不会武功的花沅,想突出重围根本没那么简单。
眼前的几人刚倒下,后面的杀手就涌上来,那闪着寒光的弯刀凶猛攻过来。
任凭冀漾如何勇猛,砍翻杀手无数,可转眼间,便有更多的杀手,如潮水般冲上来。
这种车轮战,就是冀漾不被杀死,也得被活活累死。
虽眼前形势不容乐观,但幸好冀漾骁勇善战,招式凌厉,眼看着杀手,是上一个,倒一个。
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明明冀漾是一身书生的直缀,可偏偏愣是穿出了劲装的味道。
猎猎翻飞,脚踩如意暗纹靴履。
看似随意的挥舞着弯刀,可刀锋的凛冽,却摄人心魄。
足以见得这些杀招,冀漾曾经使用了无数次。
否则如何会这般熟练?
无法预估折损在他手上的亡魂数目。
而他也绝非面上那般君子如玉。
花沅站在不碍事的角落,凝视良久,眸色止不住的落寞。
阁臣大人过得日子,远比她所知道的,更苦、更难……
远处的阁楼之上。
花克慧扶着红柱居高临下的眺望,红唇噙着几许浅笑,正准备欣赏蚍蜉蚂的垂死挣扎。
可事与愿违,她遥遥地望着,一面倒的局势,眉头深锁。
她的父亲乃兵部尚书,这些杀手都是从兵部里挑出来的精英,个个身手卓绝。
她哪里会瞧不出,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是个狠角色,出手就是奔着一条人命去的。
哪怕她的陪嫁侍卫加再一起,也未必是那病秧子一人的对手。
“嗞啦!”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指甲把朱红大柱抓花,花克慧美眸盈盈,却像是淬了毒。
半晌,她坐了回去,将茶杯一撩。
她抬起眼帘,怒目而视,对着远处喊到话,道“尔等听着,首位割下此二人头颅的勇士,本夫人举荐去军营捡功,再赏黄金千两,赐扬州瘦马二人!”
听闻此话,花家的杀手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再次合力围攻,将冀漾围的更是水榭不通。
同时,也有几个狡诈的人,悄悄绕走,欲要将尖刀挥向花沅。
他们也瞧出来了,这病秧子武功诡异,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掣肘的,但那小娘子手无缚鸡之力。
是以,他们几人偷偷避开病秧子,奔着花沅挥刀而来。
就算是奖赏的一半,五百两黄金和一个扬州瘦马,也是极好的。
花沅自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她蹬着墙垣,借势一个翻滚,避开挥来的利器,又急忙稳住身体,快速站起身来。
她手中捡起散落在一旁的大刀,用尽全力把刺来的尖刀,扛了起来。
奈何花沅有心无力,可起依旧咬着牙死死坚持着,眼看尖刀就要落下,命悬一线。
此时,她只想问一句,阁臣大人的壬队去哪了?
冀漾那里围满杀手,正腹背受敌,一见花沅这般,立刻强提内力,把众人震开,腾出手去营救。
小丫头一个弱女子哪能抵挡这些,定是吓坏了吧??
唰!
冀漾紧紧地抿着唇,一刀挥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三人,再次被他刚劲的内力震开。
“轰隆!”齐齐被他的刀力狠狠甩了出去,连腐朽的老墙,都撞塌了。
几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就在这时,屠维背着小包裹,打着哈欠赶来了。
后面还跟着扮作小厮的己队和壬队,他们满载而归,都背着带盖的大竹筐,里面金银无数。
众人刚把赌资清理好,正准备去吃个酒足饭饱,再去找花克慧要账去。
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哎呦,英雄救美!”
我漾哥威武,终于知道救美了,看来日后他要多个女主子了。
正是太好啦!
对了,冀漾不是因服用寒毒的解药,不能用内力嘛?
啧啧,看来是被逼急了。
逼急了好,患难见真情!
他要是豁然出手,是否会降低冀漾在沅妹子心中的高大形象呢?
唉,罢了!
沅妹子对他不错,老是给他做佳肴打牙祭,他也不能冷眼相待对吧?
可主子的终身大事在此一搏。
真真是,好生为难啊!
屠维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
脑中还在做思想斗争,没想好是救,还是不救,或者是何时去救。
己队和壬队,也饶有兴致地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自从良后……
不,是金盆洗手后,他们许久都未曾见主子亲自动手了。
着实好生兴奋,多看一眼,是一眼……
这时只见两个杀手又逃窜而出,提起尖刀对着花沅刺来。
冀漾纵身跃起,对着那两个花家杀手上去就是一刀。
“砰砰!”一刀挥过,两个头颅齐齐落地,尸身还立在原处血流如注。
他们连冀漾如何出招,都未曾看清,身上便添了两个碗口大的血洞。
冀漾白皙如玉的肌肤,沾上赤红的鲜血,平添一分冷冽。
此情此景,花沅的眸子含泪,心中感动极了。
阁臣大人果然讲义气!
吓得她以为自己又要死掉了。
冀漾强行推动内力,气血陡然上涌,真气在体内乱窜。
他知道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连忙夺了两把尖刀,不再给他们悔悟后退的机会。
猛然,冀漾的招式凌厉起来,夹杂着令人胆寒的煞气,席卷着对方。
冀漾借着众人的招架之力,不断在空中旋转挥刀,左翻身下右手劈刀,右翻身左手下劈刀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动作,挥刀间必割三寸咽喉。
这般模样的冀漾,冷漠得不带一丝人情味儿,见者仿佛都能被冰封,犹如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如孤狼的少年一般。
眼看脚下的尸体越积越多,但冀漾并未停下。
他舔了舔嘴角,露出嗜血的意味。
此时的冀漾仿佛不知疲惫,且出招极快,在众人还未看清出招,未察觉到疼痛时,瞬间便已毙命。
整个巷子犹如人间炼狱。
高阁之上,烛火晃动。
照得花克慧周身忽明忽暗。
她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而又格外恶毒的笑容。
她要将蔠梨送去勾栏院,任最肮脏的男人玩弄,以解心头之恨!
而此时她预料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她面目僵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并非因为她胸有成竹,从而稳如泰山。
而是因她忽然浑身发软,心慌意乱,无力起身逃窜。
她心里明白这些杀手死绝后,紧接着被夺命的人,就是她。
当下,花克慧颤颤悠悠地伸出手,摸出项间的坠子,准备吹起。
此哨可召唤暗卫,此人极其擅长弓弩和暗器,是父亲给她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这暗卫是花信给她的,只有哨音才能驱使。
也仅有吹动风波哨,暗卫才会根据主人的指令动手,否则就算主人死在他面前,这暗卫也不会出手相救。
暗卫仅认风波哨,不认任何主人。
且此哨音如同波震一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却在听到后,耳朵十分的不舒服。
杀手们都被冀漾的煞气惊呆了。
他们均知其武艺高强,但不知竟强到可一敌百,自身却毫发无损境界。
屠维后背发凉,伸着脑袋,目光紧紧随着冀漾的大刀而转动。
心脏突突直跳,主子似乎真……真要走火入魔了!
倘若……他现在动手帮忙,是否晚了一丢丢?
花沅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杀红眼,不停挥着双刀收割人命的模样。
他似乎坠入深渊,眸底是比黑夜还要晦暗的颜色,照不进一丝的光亮。
她心口有些钝痛!
倘若她忍忍花克慧是不是会好一些,那样也不会让他重新大开杀戒!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昂着头,远远地瞧见花克慧摸出藏在怀里的哨子。
是风波哨!
她前世见过,是召唤暗卫的信物。
花信从兵部挑选出无数少年,才给圣人训练出五十位战斗力极强皇族暗卫。
他们的兵器各不相同,但全部都淬着剧毒。
这些人秉承着暗卫的宗旨,只要出手必见血。
当下,花沅举起手中的尖刀,轮圆了单薄的臂膀,用尽全力丢过去。
奈何距离太远,她准头不够,没能砸掉哨子。
“噹!”砸在花克慧胳膊上,划破了锦袍。
此刻的花克慧,更是拼命的吹动哨子。
花沅暗自懊恼。
倏忽,背脊发凉,侧身一瞧,一支冒着深绿色幽光的弩箭,对着冀漾飞来。
电闪雷鸣间,花沅来不及思考。
她想也没想,就极速上前,从后面抱住还在挥刀的冀漾。
冀漾眼前一片血红,宛如置身寒冰地狱,冷得刺骨。
倏忽,从背后贴上娇软,是那样的暖。
本能的回头瞧。
尚且来不及垂首,就见寒光四射的箭弩携着杀气,从后方袭来,
他真气乱涌,根本来不及阻挡。
匆忙下,直接用掌风挥了过去,可终归晚了一步。
“噗呲!”刹那间,传来一道弩箭入肉的声音,箭头被打偏,斜斜地沒入花沅的肩胛骨。
花沅的热血,喷撒在冀漾冷俊的脸庞。
裙裾交叠,她无力的摊在他怀里,疼得泪如泉涌。
若不是前面冀漾用掌风挡了一下,估计依这弩箭的力度,足可将她的心窝,贯穿射透。
当狗腿子的习惯积久养成,巴结讨好也会逐渐成为本能。
从而沾染上为他奋不顾身习性。
就连挡毒箭这种生死攸关之事,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她很疼……
很疼!
是不是这次,她真的又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