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王母寿辰之期不足十日,庭负责教习礼仪的仙婢,昨早些时候已然奉旨入住逍遥山。
知月他们昨夜回来的太晚不便引荐,清风和明珠怕失了礼数,一亮就催着知月起床,沐浴更衣妥当,几个人连早饭都没来的及用,便一同往宾至堂去了。
其实刚刚在明珠为知月梳头的空当,清风就叮嘱过了,这教引的仙婢可看不得,庭向来律法森严,稍有不慎便会获罪受罚。
据当年,某卷帘大将仅仅失手打破了个琉璃盏,就被贬去流沙河,日日承受万箭穿心之苦。
还现如今知月只是个凡人,能有机会踏足宫实属不易,何况又是顶着逍遥掌门弟子的名头出赛,更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知月昨日折腾的有些乏了,才躺下没几个时辰,又被明珠从床上拎起来,眼睛还都强睁开呢,听着清风的唠叨早已昏昏然了,哪还会记得了那么许多。
宾至堂是逍遥山的待客之所,就建在离山门不远的地方,以便上山的访客出入。从仰尊殿出来,知月一路吹着山风倒也清醒了不少。
边走边琢磨着,上得宫,只要跟在师父身边也不会有什么闪失,明珠他们也未免太题大做了,那仙婢来此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这般郑重其事地拜见,真有必要吗?
“这教引的仙婢若是用心指教,表面上虽然未必对你用什么大的裨益,可要是她有心让你出丑,只须将庭的规矩少知会你一两条,也就成了。”
似是瞧出了知月眼中的不解,野火怪笑着在她的后脑勺留下一记爆粟。
“是呀!是呀!别的不,就你那舞技,若不跟仙婢好生学着,恐怕头一关就要出局了呢”,明珠不等知月反应,赶忙接过野火的话茬。
“呢!你不提,我倒险些忘了”,知月用手揉了揉脑袋,狠狠地瞪了野火一眼,又立刻跳到明珠身前截住她的去路,嘎巴着嘴陷入了沉思。
那参赛细述上写的明白,赏心赛总共有三关,第一关便是群舞。
真要起来,舞蹈什么的,她!她!她跟本就是一窍不通啊!
原来忙活了一大圈,却把这最重要的给落下了,还好剩下这几日有仙婢可以教她,要不然那几套干娘精心为她挑选的赛装,可就没有见光之日啦!
依那册子上所,第一关为了公平起见,所有的参赛者,皆要穿着相同的舞衣一同起舞,这样才能让观赛的各路神仙,一眼就分辨出姿容之优劣,择其佳者继续下一关。
所以自备的赛服是二、三两关才用的,也就是,要想不辜负干娘她老人家的心意,这第一关是万万不能有失地。
“你们快些吧,莫让仙婢久候了”,清风不耐烦地催促着互相嬉闹的三人,自己也明显的加快了脚步。
他心下是不愿让月儿参加这无谓的比赛的,且不美与不美的都是各花入各眼,就算是月儿容倾四海、艳冠八荒,又与那些千八百岁的老头子何干呢。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得处处帮衬着知月,只当是月儿跟着师父上玩玩儿,至于其余的什么,最好还是能免则免吧。
四人进得堂中,见一青衣女子周身泛彩,仪态端庄,面上看来也是有些年纪的,目光波及之时倍感祥和之气。
“晚辈野风、清火、知月、明珠,给仙使请安”,四人顺次躬身下拜。
“仙徒无须拘礼,我乃王母跟前九婢,名唤锦束,奉旨前来授礼,愿供仙徒差遣”,锦束恭敬还礼。
多年行走宫的历练,锦束心中自是明白的,眼下之人现在是凡人女子不假,但几日之后就难了,若得机缘,成了位份尊贵的某神某仙之妻,便可跳入仙班,这差使她当然马虎不得。
“仙使修贵资深,又是我们的长辈,若是不嫌我等身低微,来日方长,仙使之称未免显得生分,不如我们就尊您一声锦姨可好?”清风上前一步,扶锦束归座。
“仙徒的在理,既是如此,我也乐得自在些,日后便也直呼各位仙徒的名讳了”,锦束心中不由得高看清风一眼。
从前去别处教习,因着仙凡有别,这称呼上总归让双方心存芥蒂,相处下来也多是客套敷衍。
没想到此番逍遥之行,才一见面,这孩子三言两语就能到她心里去,可见逍遥上仙教徒有方啊!
见几人都点头称是,锦束接着问道:“不知二位姑娘是哪位参选呢?”目光扫过二人停留在明珠身上。
“知月不才,悉听锦姨教诲”,知月起身回话。
锦束向知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方才觉得知月娇了些,便以为明珠才是正主,现下仔细端详才发觉,原就该着这丫头入选才对。
眼前这少女楚腰纤细,柳眉桃腮,肤光似玉,由其一双妙目更是弱水含波,让人见而忘忧、心生向往,就连那樱桃口竟也是未涂自朱的。
抬手轻附于知月头顶,片刻之后锦束满意的点点头,便让她回去坐好,自己则轻车熟路地讲起庭的故事来。
知月他们自然以为,这是仙婢鼓励知月而做出的亲近举动,实际上锦束是在借些机会查验参选者是否真的不通法术,只有先过了这关才有资格参赛,这也是仙婢下凡的使命之一。
锦束所讲的一切,像是一出出好戏一样浮现在他们眼前。
四个人完全沉浸其中,时而眉头深锁,时而大笑开怀一会儿为戏中人不能两两相合而扼腕痛惜一会儿又为礼法与道义之间,熟轻熟重而争辩不休。
直到太阳西沉,几个人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也不知是为什么,那些无关你我的故事,从锦束的口中传入他们耳里,仿佛有种魔力,让受教之人虽未阅尽苍桑,却也能感同身受,戏中饶喜怒哀乐、功过情由已经深深嵌入他们的脑海,怕是想忘都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