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基地拦阻虫群,接下来的路程再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黄荛过了紧张劲有点犯困,有些战车战后换了人驾驶,但她不会这个,哨子也没停车,她就干脆摘了头显靠在车门上休息。
等到车子停下,正是恒星高度角最大的时候,哪怕是高海拔的奥尔拉基地也不觉得寒冷,风倒是极大,隔着战车都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黄荛没有自己的队伍和住所——就算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索性跟着哨子;而哨子和队长也默认了她跟随他们的队伍。
基地的后勤兵们效率很高,从她下车不过三四分钟,已经清点好伤亡,战车和装甲被收整,伤者推进了医疗部,其他人有人安排好休息的地方,等待以及接下来的任务。
黄荛也接到了通知,正式调入哨子他们队伍。
这次撤离,他们队伍折了四个人,哪四个黄荛不知道,除了队长和哨子,她对其他人不熟悉,穿上动力装甲,看谁都一个样。
但其他人显然相互熟识,整个队伍的气氛十分低沉,队长打了几个手势,没有出声,黄荛看见一个男人红着鼻头偷偷低头抹泪。
她见过死人,经历过亲人离世,甚至自己也死过一次,要是算上系统考核的任务失败,那还不止一次。说没有感触是假的,但她依然冷静沉默地看着……就像一个局外人。
“走吧。”队长拍了拍那几个低着头的小伙子,带头走了出去。
黄荛和他们住在一起,新发现的行星地广人稀,基地的宿舍算不上多宽敞,起码每个人的床铺是有小隔间的,没有性别问题。
在他们进屋没多久,基地的后勤机器人送来了晚饭,尽管只是制作简单的两荤两素,黄荛还是惊喜了一把。从她进入这次考核,这是第一次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吃完饭,黄荛长叹口气,双手撑着脑袋,感觉整个人舒坦多了,连回床上这么几步路都懒得走。
真是有条件就惯着自己。
黄荛正自我反省着,眼前一道白光晃过,她伸手一捞,摸到一瓶药水,抬头看过去,哨子瞪了她一眼。
“傻愣着干吗,抓紧时间休息去。”
奥尔拉不是大型基地,人口只有数万,但大型武器设备也算齐全,因此他们可以休息到明天早上,而不用匆匆整修就要参与换防。但今晚过后,和虫族的战斗,没时间给他们调整休息。
黄荛听话地喝了药剂回去休息,只是睡得不太好,起初恍恍惚惚地似乎睡了一阵,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惊醒之后就睡不安稳了,睡一会儿就会猛的惊醒,几次就出了一身的汗。
睡不着的黄荛干脆坐了起来,清醒后,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有爆炸,有虫鸣,有风啸,将基地的宿舍里衬托的更加安静。
还有轻微的摩擦声。黄荛在床上闷坐了一会儿,索性睡不着,穿好衣服摸了出去。
睡觉的格子间走出去,哨子正坐在走廊里擦枪,动作十分轻柔,脱离了房间的黑暗,黄荛连声音都听不到了。哨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擦着。
黄荛看见有人,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哪怕再这么告诉自己这只是场考核,但在这样真实的战争环境下,她只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女孩子,不至于临阵脱逃,却到底心里不安。
她凑过去看着哨子仔细的把枪清理干净,又装了回去,惊醒时跳动的有些快的心脏已经差不多平缓,要是哨子回屋,她大概也能接着睡觉。
“你们这些新兵啊……”哨子放好枪,突然开口说,“小姑娘,今年第一年兵役吧?自己申请过来的?”
“嗯。”黄荛含糊地应着,她是被系统扔过来的,根本没参加过兵役,但这话她怎么说?
“一看就是好奇心旺盛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哨子话说的不怎么好听,口气里却没有嘲讽,平静地让人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
“现在的新兵总是觉得兵役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幻想着立功,幻想着冒险,幻想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哨子的手动了一下,黄荛猜测他是想来一只烟,但是这里是军队,现在他弄不到那东西。
“总爱申请一些战斗或开发的兵种——你们觉得这很有意思。”
“但是小姑娘,你的器械射击及格了吗?动力装甲操纵熟练了吗?紧急情况知道怎么处理吗?不同行星环境如何克服习惯性常识了解吗?”
“看,凭着一腔热血,有时候就会遇到现在的情况,你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躲避不了,后悔是没有用的。”哨子说到这儿,抬头看了黄荛一眼,语气多了些赞赏,
“你倒是比那几个小子强多了,小姑娘,黄荛是吧,虫子不是那么好打退的,你迟早还要和他们面对面打个招呼。”
“新兵容易出现两个问题,要么被吓傻,掉头就跑,我觉得你不会,不过等你试试就知道了,对着看不见边的虫子,和打一只虫子是两码事——不过有个好处,你的枪法不太好,虫子多了就不会打空枪,但最好还是瞄准它们的脑袋。”
“另一种就是脑子发热,嗷嗷的冲上去,死的最快的就是这种人,你得记着,你是个新兵,做事儿前先想想你脖子上那颗脑袋,人家冲上去还能同归于尽,你们,嘿,纯粹是上赶着送菜。”
哨子笑了声,自己乐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小姑娘,这次回去了,就别到处乱跑了,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待几年——哪怕是去旧星区挖矿,都比满世界乱窜的安全,你爸妈会赞同你的选择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哨子的眼神更加柔和,“我也有一个姑娘,比你要大一些,长得漂亮,学习好,又听话,不像你们这群不省心的。”
“她现在也在服兵役,她化学特别好,还得过几次奖,直接被医疗部总部带走,待上二十年都不会有危险。这才能叫父母放心,你们呐……”
哨子又抖了抖手指,摸出另一把枪,几下拆成零件。
“谢谢你,哨子叔。”黄荛又看了一会,低声道谢。
哨子挥了挥手,赶人,“谢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去睡觉。”
黄荛起身,对哨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回了房间。
“别的不怎么样,敬礼倒是学的认真……小孩子。”哨子低声念了一句,将精力放回手中的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