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下班后，童百笑照常和姜维一起回家。

天气越来越冷了，童百笑是南方人，家里四季如春，从没穿过厚衣服，也没感受过这么冷的天。

她打了个寒噤，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心想今晚又是个不开空调睡不着的寒夜。

姜维也就穿着单件薄卫衣，倒是不觉得冷，看笑笑牙齿打着颤，像只树懒一样挂在自己手上，觉得有些心疼。

“笑笑，生日想要什么吗？”姜维问道。

姑娘愣了愣，想了想：“诶，生日吗？好像是要到了。”

然后她就搂紧了姜维的手臂：“想吃蛋糕，要奶油很多的那种。”

姜维就轻轻笑了，摸了摸姑娘的鼻尖：“蛋糕以外的礼物呢？”

蛋糕以外的礼物……

童百笑稍稍思考了一下，埋进姜维的衣服里，小声嘟囔：“想，想要法式湿吻……”

姜维没听清，轻轻问了一声：“什么？”

“没有没有，没什么想要的。”童百笑紧张的摆了摆手，然后又补了一句：“想要实用一点、物廉价美一点的吧。”

这样的善解人意反倒让姜维心底有些难受。

遂转换了话题：“明天要去面试了吗？”

可算提到这件事了。

之前跟邓鹿会面之后，两人再也没提起过这事，童百笑还想找个机会问问姜维。

“嗯，伯约兄，你有什么建议吗？”童百笑问道。

姜维想了想：“放松一点，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童百笑低低应了一声。

又走了几步，又听见姜维淡淡道：“明天面试完了就给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童百笑就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去面试，也好大的人了，自己回来就好了。”

“不行，我去接你。”姜维的侧过脸来看童百笑，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很坚定，甚至有点霸道。

姑娘低了头，小声回：“知道了。”

翌日，童百笑特意请了个假，梳洗打扮一番，打了车，提前半个小时跑到邓鹿他们公司楼下。

想了想觉得太早会给人不会安排时间的印象，而且天气明媚，在外面晒晒太阳也好。

然后她就站在那栋写字楼下的喷泉池旁，看里面的鱼儿戏水。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她才给邓鹿打了电话，邓鹿让她先上楼。

进了楼，童百笑乘着电梯上了十二楼，刚下电梯，就见到了那公司的标志。

但玻璃门是关着的，也没有前台，需要指纹才能进去。

她又给邓鹿打了个电话，过了五分钟，有个梳着中分的矮个子姑娘给她开了门：

“你是邓鹿介绍来的人吧？他现在在开会，我来面试你。”

那姑娘吊着眼睛，仰着头，走起来很急，像是踮着脚在竞走，边走边嘀咕：“你还长得挺小的，邓鹿挺喜欢招些小姑娘进来。”

童百笑没听清，也不敢问。

她带着童百笑七拐八拐拐入了一间小隔间，从怀里的文件夹里抽出张表给童百笑：“你先把这个填了。”

然后她又踮着脚走了。

童百笑三下五除二填完，那面试官还没来，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公司大概只有这栋写字楼的一层，一路走过来部门很多，唯独没有看到制作部。

然后又给姜维发了几条信息，汇报了当下的情况，那姑娘才姗姗来迟。

“来，跟我来。”她看了一眼童百笑的表，便招呼她跟着自己走。

又走了一会，拐到一处像是休息室的地方，面试官找了个玻璃桌子，两人这才坐下，开始面试。

前面都是循规蹈矩的问题，童百笑并不是初出茅庐的雏鸟，对付这些问题游刃有余。

面试官很满意，问完了童百笑，便开始介绍自己公司的情况。

“我听你之前说大学时就对我们公司有了解，我这边呢，再跟你详细说明一下。”她整理了一下童百笑的简历，继续说道：“制作动画的公司是我们的母公司，这边是子公司，负责的是另一个业务。”

童百笑心生疑惑，但还是继续听下去。

“我们这里正在启动的是一个新的项目，想要一个可以自己编剧和绘画的主笔来做漫画，然后我们会对主笔进行运营，呃……”她似乎词穷了，顿了顿，继续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把作者当成明星来捧红，所以对外貌和气质也有一定要求。”

童百笑明白了几分，就问：“请问，你们负责的项目是漫画吗？”

“嗯，是的。”看来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了，面试官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漫画啊，也可以，不过八千一月的漫画主笔是不是有点太廉价了。

童百笑心里盘算了一下，有点不安的问：“是既要负责编剧，又要负责创作吗？”

“呃，脚本、分镜和精草是工作职责。”她看了看资料，回答。

童百笑明白了，哦了一声。

然后便是其他的，五险一金等各项的陈述。

面试结束，面试官似乎对童百笑还是比较满意的，便说：“如果面试通过的话，我们会在1-3个工作日内通知你来复试。”

复试？走流程也这么麻烦的吗？

童百笑有点奇怪，但是那人又踮着脚急匆匆走了。

反正也面试完了，礼数上来说应该跟邓鹿当面打声招呼，但童百笑不想见到他，便发了条短信给邓鹿，就乘电梯下去了。

童百笑走到方才的喷泉池边上，才想起姜维还要来接自己，便停住脚，站在那边上掏出手机。

刚把手机拿出来，还没等解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等等！”

童百笑一皱眉，咬了咬牙，转过身去，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就见邓鹿从那边追过来，到了面前，扶了扶眼镜，道：“怎么就急着走了。”

“因为家里还有事情。”童百笑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到。

“我听小刘说你面试表现非常好，看来你这是十拿九稳了啊。”邓鹿便说。

十拿九稳？不是走个过场吗？

不想见也见到了，干脆问个清楚。

童百笑定了定心神：“邓先生，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子母公司的关系我还是能分清的，而且岗位也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邓鹿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领子：“公司还是一个公司的，只是项目不一样，我们是刚起步的项目，准备在网红这块试试水。”

“我知道，就是个人IP，”童百笑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发火，继续说：“可你这个编剧和主笔捏在一起，工作量翻了好几倍，只给一份工资，是不是有点太压榨了？”

邓鹿听明白了，姑娘是嫌钱少了，语气就变得有点刻薄：“说实话，笑笑啊，你刚毕业，一出来做的就是文案，画功也很学院派，让你当主笔已经是我们走的险棋了。”

童百笑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然说话的人还没察觉：“你看，等你过来了，有点作品了，我们的团队再把你捧红，钱，无所谓的。”

“哼，”童百笑冷笑了一声，提高了调子：“邓先生，你这说的，像是给我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哈哈，笑笑啊，你长得也不难看，画得写得都不错，到时候化个妆穿得漂漂亮亮的拍个写真，我们再买点流量，不火都难啊，”邓鹿还以为童百笑是在恭维他，眯眼看着姑娘，继续道：“到时候，你赚个金山银山，还愁养不起你那小白脸男朋友吗？”

他嘴里吐着污言秽语，手也不老实的想去搭上童百笑的肩膀。

姑娘生气极了，一把扯住他伸过来的咸猪手，趁他不防备，打了个转往前一个用力，把他摔下了喷泉池。

噗通一声，吸引了不远处几个零散路人的眼光。

“噢哟，邓大主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个鱼都能跌下去。”看到有群众欲上前围观，童百笑便假装吃惊的喊了一句，然后路人也就笑了几声，各走各的路去了。

“这个发财的机会你还是给别人吧，我还等着我伯约兄来养我呢。”童百笑望着邓鹿在喷泉池边上扑腾了几下，冷冷撂下一句话，遂想一走了之。

不过池子太浅，邓鹿这厮挣扎了一下就上来了，这条落水狗还不死心，一把抓住童百笑的胳膊：“你别走，笑笑。”

“那天我说的话，姜维应该如实跟你传达了吧？”这厮用了蛮力，童百笑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邓鹿红了眼，声嘶力竭说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动动脑子，他养不起你的，你要想写书作画，必须得找我这样的男人才行，哪怕我有女朋友，有老婆，你也吃不了亏！”

童百笑一听火了，她说呢，他伯约兄怎么会那么生气，原来那天姓邓的跟姜维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而且这青天白日的，这家伙居然逼良为娼，真是好不要脸。

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她一下子气血上涌，怒火攻心，捏起拳头反手就是一拳。

正中面部，邓鹿的脑子“嗡”的一声，松了手，扶着脸往后踉跄了几步。

今天他才知道女生虎起来也有这么大气力，能把他打得鼻梁生疼，眼冒金星。

童百笑气得七窍生烟，还不饶他，上去又拳打脚踢一阵，边打边说：“你TMD，我暗恋姜维两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你来拆散，你来拆散，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个装逼狗。”

邓鹿从小到大没挨过打，也没动过手，即便如此，一个大男人被矮自己一个头的姑娘打得还不了手也实在不像话。

无奈眼镜被打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视线一片模糊，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

这会边上也没人，童百笑又踹了几脚，解了恨，转身就走。

“童小姐……”邓鹿听到脚步，还不死心，猛然站起，对那个模糊的身影喊到：“我爱你。”

听到这歇斯底里的一声，童百笑差点就气笑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她又回头踹了他一脚，才气冲冲的离开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