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已入夜幕之中。
卫家已经是灯火通明。
只是和平日不同,今日卫家却没了往日的沉静气氛。
幽幽哭声不断从卫家之中发出。
卫仲道躺在床,面容白纸,周围几个女眷都是哭泣不已。
卫仲道的叔父卫舒此时阴沉着脸,看着床的卫仲道心疼不已。
呕~
这时,卫仲道口中又呕出了一口鲜血。
“我的儿啊!”仲道之母刘氏哭出声来,“是谁将你害成了这幅模样!”
卫舒见状,不由劝解道:“兄嫂,仲道应该无事,莫要太过悲切了。”
“无事?”刘氏像是被刺激到的雌虎一般,起身怒道:“什么叫无事?我儿如今已成这样,还叫无事么!难道要他死了才叫有事么!”
卫舒见嫂子起来便是一顿质问,不由心中一阵烦躁。
他与卫仲道之父是亲生兄弟,他自小便被带来了洛阳安家。
而卫仲道之父则在河东主家之中。
没想到卫仲道刚一出世,其父便早亡,留下二子一女,一群孤儿寡母。
他无奈之下,便暂时当了这卫家家主。
此次进京,一则是为了让卫仲道两兄弟进京求学,二则是为了将洛阳迁回河东本家。
没想到距离回家只有月余时间,便出了这等事。
面对这等事他自然是要出头的,不然会让别人以为他欺负兄长家的遗孤。
但是还没等他出头处理,这刘氏便已经令卫家管家带着家奴前去寻事了。
卫舒见刘氏现在还闹,不由怒道:“兄嫂,家奴已经前去讨个公道了,如今还不够么!”
刘氏也是世家子女,却极为泼辣,她见卫舒发怒,自己也怒道:“不够!我仲道从刚出世到现在,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谁打了我家仲道,我便要让他全家偿命!”
“嗐!”卫舒眉头一皱,拂袖不语。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心想,这女子是在河东当土皇帝当惯了,来到这洛阳还想作威作福?
她难道不知道洛阳城中有得是高官贵胄么!
卫舒愤愤行出卫仲道房中来,便见一个儒雅士子正在房外。
“是伯觎啊。”卫舒见到这个士子时,心情好了不少。
此人是卫仲道兄长,名为卫觊,乃是日后魏晋名臣。
卫觊少年老成,自小便极有主见,深得卫凯喜欢。
卫觊见卫舒一脸不渝,知道自己母亲又在叔父面前闹了。
他躬身道:“叔父,仲道自小身体就不好,母亲视若掌中珍宝,如今仲道受伤,母亲一时失了理智,叔父莫怪。”
卫舒轻声一笑道:“我自知兄嫂脾气刚烈,自然不会见怪,只是心忧那群出去的家奴,惹出事端。”
卫觊拜道:“小侄正是为此事而来,恳请叔父速速将那管家召回。”
“嗯?”卫舒闻言一阵不解道:“何出此言?”
卫觊道:“叔父可知此次仲道惹到的是何人?”
卫舒沉吟道:“那人我也有所耳闻,听闻是南阳来的小世家,与我卫家相差甚远!”
卫觊摇了摇头,叹道:“叔父难道不知那萧家作为一个小氏族是如何被迁到洛阳的么?”
卫舒最近正在为迁移财产的事焦头烂额,还没有了解过洛阳的风向,忙道:“伯觎可直说。”
“唉。”卫觊道:“那人唤作萧骥,本是关东军中一员猛将,董相为了收服此人,特地将萧家从南阳迁了过来。”
“什么?”卫舒闻言面色一变。
若是真如卫觊所说,那么这萧骥便是董相国的心腹爱将了?
惹了这等人,那还得好?
两人刚说到这里,就见卫府管家面色苍白的回到了家中。
卫舒见状,喜道:“尔等可是没有去到那萧家?”
没想到管家一见到家主,便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家主,咱们家家仆全部被那萧骥打伤了。”
“啊?”卫舒两眼一瞪,怒道:“尔等已经去过了?”
管家不敢隐瞒,战栗道:“我等与王师前去那萧家门口叫阵,没想到那萧骥突然杀出,与他家仆将我等打伤。”
“然后此人不知从哪儿调来几百军士,彻底将我带去的人全部擒下。”
“恶奴!”卫舒怒而前,一脚将管家踢倒,怒道:“都被擒了,你怎么回来了!”
“小人,小人...”管家在地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卫觊见状,忙止住卫舒道:“叔父息怒,当前我等还需商量如何处理这萧骥之事!”
管家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忙跪地道:“主家快走吧!小人走之前,听那萧骥说要带兵来踏平卫家!”
“踏平卫家?”卫舒脸露出一抹诡异的红色,怒吼道:“叫他来!我卫家岂惧这等武夫!”
正在乱时,王越行色匆匆行了过来,叫道:“卫舒,咱们快走,我护送尔等离开这洛阳!”
卫舒见状,怒道:“王越,你怎么也让我等走?”
“哼!”几人身后响起一声冷哼,就见刘氏一脸冷肃的走出房间道:“他不过是一只丧家犬罢了!”
“小叔莫急,我与那李傕有亲,已经去请调兵了。”
“那什么萧骥要来,就让他来好了!我卫家不怕他!”
王越听到丧家犬三个字时,身子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卫家几人。
而卫觊等人显然没有顾忌王越的感受。
卫觊见事情无可挽回,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将此事告与卫家世交。”
世家之所以叫世家,就是因为一家可以一直流传下去。
经过大汉四百年的繁衍,大世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
卫家作为河东大族,自从东汉卫宏之后,便与大世家交往密切。
故而卫家即使没人在朝中当官,依旧保持着大世家的地位。
靠的就是和这朝中大佬们沾亲带故的关系。
卫舒见状,忙道:“伯觎,你且从后门行去,可去光禄大夫杨彪与太尉黄琬家中相告。”
听到太尉之名,便是卫觊本人也是一惊。
他没想到自己家族之中竟然和三公都有交往。
想来,等太尉到了此地,那萧骥不过一个小小校尉,如何还能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