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这种黏腻的,令人发指的目光。
克莉缇娜绕着发丝转圈的手指微微停顿,抿了一口的香槟也变的索然无味,她不悦的表情很是隐秘,甚至没有浮现在脸上,尽管如此,从宴会开始一直就在一边的替她挡酒的尤金还是察觉到了女孩的一丝心不在焉。
“太累了吗?”他拿过克莉缇娜手上的高脚杯没有让她继续喝下去,温和无声的动作里夹杂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偏执:“晚上还是不要过量饮酒了,缇娜。”
话虽如此,如果抛去这才是克莉缇娜今晚的第一杯酒来说的话。
女孩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微微愣神,随即绽开一抹笑容道:“听你的。”
柔软无害地声线带着一丝诺诺的顺从,令谁也不会对此生出刻意地警戒与防备,对方如婴儿般白皙无暇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揉捏。
正在和他们交流的四院(指排名第四)『颐莱克艺术学院』女会长凉川野子此刻这么想到。
“两位的感情很好呢~”她细长的柳叶眉微微挑起,整洁朴实的黑色礼服衬地她干练十足。
回应她的是对方的淡淡一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复,只是看着在身边默默垂眸不语的俊美青年的反应来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其实,她刚来宴会厅的时候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小小的一团安静的待在天之骄子们的中央,仿佛是一朵需要被保护起来的菟丝花,精致的脸蛋仿佛一碰就碎,很难让人升起抵触之情。
就今晚这样精英汇聚的局面来说,这样的一抹洁白在这个环境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好像危机四伏的迷雾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冉冉升起的微弱火苗,虚弱而又温暖,一旦企图靠近,便是眷恋与烧灼。
比起上一次联赛上和萨普特王子一同出席的那个高傲女人,自己面前的克莉缇娜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
趁着自己的副会在和三院的会长在那里明争暗斗的时候,她便端着酒吧去拜会了那个被尤金和莲莎夹在中间的女孩。
“奥,克莉缇娜小姐,您对每个人都这么笑吗?”
一开始接近的时候,她察觉到了来自那两位护花使者的警觉的注视,直到她聊了许久并没有夹杂的任何利益争端后,两边的气氛才慢慢和缓下来。
“不是奥,对待不同的人,我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女孩的话明显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不过两边的人却好像对此习以为常,正在自己心中疑惑之际,女孩又开口道:“您的眼神很清澈,我喜欢和您聊天呢,凉川会长。”
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又似乎没变,凉川野子骨子里的警觉让她想要为自己带上本应该带上的面具以防别人窥探,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她的本能里并没有感受到克莉缇娜的恶意。
对方只是诚实的把自己心里观测到的说出来了:她也是个两面派,她分得清善恶好坏,今晚面对野子没有目的性的靠近,她才会愿意和她聊得深入一些。
“您的坦率令我有些猝不及防。”她这样评价到。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的副会前来找她,她冲着女孩眨巴着眼睛道别道:“看来又要去应酬了,恕我失陪,克莉缇娜小姐,玩得开心。”
“再会,清水会长。”
送走了那个浑身干练的少女,女孩的脸上又浮现出一副无趣的样子,小脑袋靠在自家姐妹的肩头:“今晚总是格外的漫长啊~”
人好少,一点热闹的感觉都没有,还不如去赶夜市来的快活,恐怕只有伊西弗兰那样的腹黑鬼才会对这种猫捉老鼠的宴会感到有趣?
恍惚间又感觉到先前的目光隐晦地落到了自己对身上,女孩只好故作无聊的摆了摆手,低声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道:“我去阳台透透风,还没有见过夜晚的伊卡洛斯呢,之后的应酬就交给你们啦~”
看着莲莎一脸你就知道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的表情,克莉缇娜这才心满意足地漫步到阳台。
本以为自己应是不忙里偷闲第一人,却是没想到有人竟比自己捷足先登了一步。
在以往的印象里,自己好像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墨发少年并不熟悉,对方单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会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鸦色的礼服勾勒出对方较好修长的形体,搭在扶手上的手掌骨节分明,银色的戒指闪烁着月亮的光泽,茭白的月光披散在少年冷傲的脸上沉淀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凉薄,薄薄的红唇看不出喜怒,在踏入阳台的那一刻,那一双黑洞般深邃的眸子便微微抬起来看向了自己。
这样一位处在颜值高峰的人,游戏的宣传片里怎么会把他忽略掉呢?单单只是因为本身是下一任教皇所以无情无欲的关系吗?
凭心而论,这样一个人设完完全全是主角人设没错了,完全不必伊西弗兰他们差,可以说都是平分秋色的存在,甚至,隐隐有点冠压群雄的迹象。
“好巧啊,会长大人。”看都看到了,她总不能转头就走吧,于是漫步过去喝对方打了个招呼。
“不是巧合。”少年薄唇轻启,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想和你聊聊,克莉缇娜同学。”
一瞬间,女孩儿有了一种做错事被班主任叫去说要请家长的既视感,这样的表情说出这么平的声调,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好嘛,对班主任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前世要不是因为她成绩好,她早就被因为上课天天看小说被老班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这样啊。。。”自己问心无愧,心里便舒坦起来走上前去停在少年一边:“您说,我听?”
该隐墨色的眸子沉沉的看着矮了自己不少的女孩,见对方对自己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戒备,便把视线落在阳台外出声道:“知道伊卡洛斯帝国教会吗?”
“。。。听说过,西方教会的一只,比起那些主张和平与自由的几只不同的是,它主张的是武力扩张与阶级分化,在百年前的大战争期间,被称作『沾满鲜血的宫廷』。”克莉缇娜单手撑着下巴望着不远处的灯火阑珊,心想到果然外面比这个宴会要热闹许多啊。
该隐顺着女孩的视线望去,落目的是一眼繁荣时,漆黑的神色在夜幕下柔了少许:“你似乎对这样的结构并不抵触。”
暴力,血腥,规则,束缚,一切与其他教会格格不入的,令人发指的词汇,居然会是一个教会的核心价值观,显然是与现在人民主张的价值观有些出入的,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没有什么抵不抵触的,处世之道不同罢了。”克莉缇娜习惯性的开始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手下的扶手:“伊卡洛斯本就是一个小国不断通过起义哥战争才建立起的国家,近些年才逐步稳定下来,对于这里的原著百姓来说,显然是战斗民族的习性更近深入人心一些,如果和他们说什么和平共处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一些,说不定还会遭到抵触。”
“。。。时事政治学的不错?”该隐对女孩教科书般的回答表示认可,他微微侧过脸颊看着女孩的侧脸,对方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只是专注地看着外面的星火:“那么,你自己的见解呢?”
。。。看来他对书本上得知识并不满意啊。。。克莉缇娜敲打得食指动作减缓了不少。
错开该隐好像能看穿自己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自己不慌不忙的说着会再次令凉川野子会长另眼相看的话:
“和其他教会没什么区别,一个掌控着人民心里最期盼对东西,一个则掌控着人民心里最阴暗的一面,强者权利无与伦比,弱者生命身不由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卡洛斯的运作方式高效又危险,这样下去,一旦有一位掌控人心的上位者出现,这个国家会被玩坏吧。”
是一定会被玩坏吧,支离破碎的那种。
“所以,克莉缇娜同学的这个区别里是包括着赫尔洛斯吗?”
当着未来教皇的面谈人家的不是?送命题?今晚该隐喝大了?
女孩试探性地望向那片黑色,回应她的只有对方如黑夜般寂静的深沉,似乎是在有耐心的等待着她最后的回答。
“。。。。”
“您和那些信徒不一样,该隐会长。”
“好像对一切都没什么欲望,好像对一切都漫不经心一视同仁,我捉摸不透您,会长大人,尽管我以前听过无数位少男少女对你的传言为之歌颂,可是直觉告诉我一定要对您敬而远之。”
“您很单纯,单纯到不知道人顶点与底线在哪,这很恐怖。”
一个过分单纯的人,是不会知道是所谓的道德准则,什么叫同理心,什么叫点到为止,什么叫残忍至极。这种众生平等的单纯只会让人想到一种东西的朦胧缩影——高阁之上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