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七,船老大王天征回来了,林乱也着手着回雩都的事,买了不少礼物。
同一天,福威镖局接到了开局来的第一单,这一单,可以算做是黄岚给林乱帮了忙后的谢礼。
有了黄岚这一单打底,孙长登的烦恼已经消除了大半。接着,郭无错又通过自己的人脉,拉来了两单。
这新年新气象,顺风又顺水。
良好的开局,预示着将来会越来越好。
“小乱,这边的事你放心好了,我肯定能办妥。”孙长登信心十足的打着包票。
如今的福威镖局九江分部,除了总镖头孙长登、镖头李铭、大掌柜郭无错外,林乱还留下了四十号人马听用。
人力足够,孙长登自是信心满满。就算是人手不够,他还有权在出镖时招募一些附近的民壮,临时增加人力。
有人,有权,也算风光!
孙长登心底感激,打算诱惑林乱再去青花楼,想以此补偿林乱上次的遗憾。
“青楼乃是非之地,公子应该少去这地方,加上公子还小,不可以胡来。”
李还依出言阻止,话也在理。但这让人觉得,她这么一个小丫鬟,似乎管得太宽了。
“小丫头,你爹现在归我管呢,如果你不想你爹受苦,就少管闲事。”孙长登可不肯作罢,出言威胁。
李还依愣了愣,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林乱半推半就的被拉走了。
没办法,谁让她爹如今低人一头呢。
李铭其时已将妻儿接到了镖局,林乱也为他们请来了名医,还为李铭的儿子招了个奶娘。
有名医的诊治,有奶娘的哺育,李铭妻儿的病情迅速好转,也许不日将要痊愈。
也正是因此,李还依被父亲剥夺了照顾母亲与弟弟的权利。她现在只能天天跟着林乱,当起了贴身丫鬟。
但贴身丫鬟也不可能跟着去青楼,所以她也就独个去玩耍了。
第二天,拖着一身疲惫回到镖局的林乱,又狠狠的休息到了第三天早上。
然后,神清气爽的他开始了离去前的告别。
“小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乖乖听话,乖乖吃药,知道吗?”
因为陈秋图的伤痛未癒,林乱打算把她留在九江休养,等伤势好后,再让人把她送到身边。
“嗯。”陈秋图此时眼眶虽然红红的,却忍着没哭,懂事的点着头。
另外那七个义子义女也被林乱叫了过来教育一番,并要求他们要互亲互爱,不可因小事起争执。
“义父,我能去看我哥哥吗?”
提出这个请求的是何仑,他们兄弟两本是这片宅院的主人,在把宅院卖给林乱后,所得银两还未能捂热就落入了坏人的口袋,又遭受完一顿毒打,继而被贩给了郭无错。
在郭无错被端了老窝后,何昆跟了黄岚,何仑因年纪小,被丢给了林乱。
“你哥哥现在是黄家奴仆,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了,等下你也收拾一下,明早与我一起走。”
林乱想到何仑在九江有仇家,便决定把他带回雩都。
这不但是为了帮何仑避祸,也是为了不让福威镖局沾染上麻烦。
这一夜,林乱对九江驻点人员多番叮嘱、交代。第二天,他就告别了九江这座沿江大城,随着十条江船踏上了返家的路。
船入江转至鄱阳湖,寻武阳水而上直抵广昌县。
途中,一切顺利。
直到入了广昌县,得到王天征密报的周十一立马派人前来接洽,以示重视。
密密教对林乱确实很重视,黄天征这一路下来,收到了周十一不少暗中的指示。
而对于周十一的这种做法,周十一的一干手下虽没表现出异议,却不大理解。
“一清长老是没得功名的文人,却在文坛有着不斐的名头,加上他与官府也不大对付,只要我们将心比心,必能让一清长老感恩我教。”
密密教所在的江西,乃是文风昌盛之地,单单明代以来内阁大臣就出了二十来位。作为密密教首领的张普薇,自然深知文人的重要,也曾大力招揽过文士。
可密密教起于草根,创教五年都得不到文人的认同。在与其他文人接触时,不是被嘲讽就是被举告,少有遇到林乱这种能处得来的文人。
所以张普薇希望能把林乱当做一个突破口,好起到千金市马骨的作用。
不过这都是张普薇本人的想法,下面的莽汉们没这层心思。
即便是周十一,也只是知道上面对林乱这个游离于教外的长老很在意而已。
上次见林乱之事,周十一在事后有上报,后来是邱纯亲自过来,让周十一尽量给予林乱方便。
所以,周十一也就没了疑虑。
广昌县的码头边,一船船货物被挪到马车上。林乱则是应周十一相请,准备前往县城喝茶。
“小乱,道不同不相为谋,泛泛之交不要紧,可别陷进去了。”付山瞥了眼林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见林乱点头赞同,也就没拉着。
他感觉到密密教似乎对林乱有所图,心生警惕,可他不知道的是,林乱早已成了密密教的长老。
交谈的地点,是靠近城门的一座茶水店。
店里只有乔装的周十一与林乱在互饮。
“林兄弟,这家店是我们开的秘密联络点,以后如果要找我,可以来这里传信。”
店铺简陋,茶水却很贵,看这样子也不是用来赚钱的。
“这位置挺好,却不做正经买卖,浪费了。”林乱笑了,端起茶杯问:“十一哥,事……办得如何?”
周十一咧嘴,目光炯炯的说:“今天,正是要让林兄弟看看我把事办得是否顺意。”
话音刚落,城门处响起一阵喝骂。
望去,只见一车队人与城门兵丁不知因何事起了冲突,兵丁已准备将那已进城的车队人员擒拿。
车队共八人,三辆推车,一辆挂帘马车,车里应是有人,三人护在马车旁。
四周,渐渐有民众围聚。
兵丁,凶神恶煞上前。
“慢点动手,我们是巡检司的人,呐……。”
车队里的一个貌似头领模样的人献上一方铜印,兵丁头领接过翻看,确认是一枚官印,却又不知印章上是什么字。
兵丁头领露出笑容,想要询问得仔细点,免得得罪了人。
可车队头领脸色突变,手一挥,吼叫起来:“兄弟们,张公子有令,杀……。”
他喊完便从车里抽出大刀,照着接印兵丁身上劈去。
城门守卫兵丁十余人,说是兵,却是没练过什么刀枪的兵房役工,平时倚仗的是县衙威望来维持秩序。现在突然发生这种事,先是愣了一阵。
这一愣,兵丁头领立马被砍了一刀,发出了惊恐的惨嚎。
“杀……。”
车队的人此时已经翻开了推车里的麻袋,一个接一个的从中抽出了一把武器。
有刀,有枪,有棍。他们神情激昂,犹如猛兽般嗷嗷叫着扑向前。
兵丁们回过神来,奋力格挡,有人呼喊:“他们是强盗。”
不管是不是强盗,既是动了手,那就没得商量了,只能反击。
“杀贼……。”
兵丁裂口大喊,兵器交接,锵锵锵。车队之人凶狠出手,用一往无前的气势压制。
“我等受命于天,得天之运,必胜。”
“他们……他们是密密教徒……。”
“既然知道,还不速降。”
“乡亲们,助官兵杀贼啊!”
闹哄哄的,乱成了一团。即便车队的人占了先手,却没能尽得优势,很快就被兵丁与民众给抵挡住。
这些兵丁本是民众出身,加上人文大省之民对官府认可度高,所以民众帮官不帮匪。
渐渐的,形势对车队一方变得不利。
“保护张公子!”
车队头领知道事败,慌忙后撤至马车旁,拽出车里的一名少年人,拉着就跑。
车队的人鸟兽散,兵丁深受鼓舞,穷寇而追。
茶水店,林乱已经站了起来,脸色沉郁,显得不满。
他认出了那个张公子,就是他从下马村带来的张磊。
“十一哥,他怎么还活着?”
“林兄弟看吧,他等下就死了。”
很快,追赶的兵丁扭着衣衫血淋淋的张磊回来了,而张磊在一个劲的求饶。
“我不是逆贼,我爹是雩都平头寨巡检,我是被他们挟迫的,我中毒了,救我……。”
嚷了半天,张磊突然腿一软,往地上栽去,连带扭着他的兵丁都带得脚步蹒跚。
至此,倒地的张磊再也没能起来。
“这一个月来,我当他像狗一般虐待,今早,为了不让人将他救活,我还在他的饭里下了毒药。”
周十一拍了拍林乱的肩膀,得意不已。
林乱心下一宽,鄙夷的讽刺道:“十一哥,不是我打击你,你这戏,演得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