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下,陆葭柒略显疲惫的下了车,见眼前左相府大门紧闭,只能先给车夫结了钱,又连连跟人道歉,车里弄的脏乱不堪。
这车夫也见惯了,说并不在意,比你这更离谱的都有!然后帮着把这一百多斤重的醉娘们儿拖下了车,让她靠在台阶上。
公孙瑾出门没做府里的马车,这车夫是外面跑活的,收了钱,人也送到了,就跟陆葭柒打了声招呼告退。
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环。
没过一会,门从内拉开,探出一个老妪脑袋,见是一个带着酒气的白裙小公子,疑惑问:“小伙子,这里是左相府,您找哪位?”
“婆婆好,小子是公孙瑾好友,今日她们军中庆宴,喝多了不省人事,就给她送回来了,人在门口躺着呢,小子人小力微,也搬不动她,您安排一二人手?”
“啊!?送瑾小姐回来了!?”老妪拉开大门出来看看,瞧见躺在台阶上呼呼大睡的公孙瑾,赶紧说:“小公子稍等,老婆子马上喊人来接小姐进去!”
陆葭柒作揖道:“好的。”
老妪跑回府中,跟几个男家主说了一个漂亮小公子把醉酒的瑾小姐送回来了,一个个眼睛瞪的铮亮,也不喊下人了,三人都准备亲自迎出去。
“老吴,你说一个小公子把瑾儿送回来的?”
“是的啊!那小公子看着安安静静的,小姥儿觉得他外貌性情都上佳咧!”
“快走快走,出去看看!”
公孙彧听见偏院这几个女婿声响,从隔壁过来问:“老吴?怎么了,这么晚了,来了客人?”
“家主,瑾小姐回来了,小姥儿进来告知,一个小公子给小姐送回来的,也不知道与小姐什么关系,他说是友人来着。”老吴嘿嘿笑道。
“走,老身也出去瞧瞧。”
这一家子,又是集体出动,四五口人跑到了门口,实在是盼婿心切。
出了门,正瞧见那白衣小公子正扶着公孙瑾给她擦嘴,又是吐了一地污秽。
小男孩模样生的周正,举手投足落落大气,让人第一感官很好。不见世家公子那种优雅的娇柔动作,却又不显粗鲁,蹲在自家孩儿身边守着。
“瑾儿回来了!”三个大老爷们跑出来,陆葭柒以为是要接公孙瑾回府的,赶紧起身让到了一边,没成想对方这仨完全没顾忌还在地上‘呜呜呃呃’难受的孩子倒是把自己给围住了!
怕不是要碰瓷吧!?
“几位叔叔……,小子只是把人送了回来,什么都没干啊!”
“这孩子,真俊!”
“不错不错,就是看着小,稚嫩了些,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什么都没干!?太可惜了!”
“???”这仨围上来七嘴舌一通,让本就疲惫的他有些犯懵,你们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喂!与我何干啊!?太可惜了是什么意思啊!三人轮番唇枪舌剑,有些招架不住。
公孙瑾吐了两回,回了些神,此时也是模模糊糊的醒了一些,见到家里人,嘿嘿笑着:“奶奶,我给带……嗝!唔……,带回来了。”
公孙彧瞧见囡子这模样,磨了磨牙道:“你们三人别围着客人!把这丢人的囡子扶回去,老吴,给她扔桶里搓干净了!再拿碗稀粥给她灌下去。”
“这位奶奶,可是左相公孙大人?”陆葭柒作揖道。
“正是老身,小公子辛苦送孙女回府,老身代她谢过小公子。”
“老大人为长者,小子不敢受……,那,小瑾子既然送到府里了,小子也告退回家去。”
公孙彧老脸一沉,心道:呵,来都来了!想辣么容易就走!?面上又堆着慈祥的笑:
“小公子,夜也深了,你身上又让瑾儿这囡子沾了些污秽,就在老身府里小住一晚吧!”
“小子蒙受公孙大人您孙女照顾,现在城南郊那处暂住,倒是不远的。”陆葭柒委婉相拒。
“哦?这几个孩子盘下的那处宅子目前你在住。你是白云观的陆公子?”
“是。”对方是朝廷左相,无论什么渠道知道自己,陆葭柒都不会奇怪。
“既然是白云观里人,城里没有亲友,家里无人等候,老身也不算唐突,夜路难行。老吴,给陆小公子请进府,找一合身的男装,让公子沐浴更衣。公子放心,老身亲口相邀作保,不会坏了小公子名节。”
这个左相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非要自己留宿,但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回去,只得说:
“既然长者相邀……,不敢辞,叨扰了。”
“嗯呵呵,好孩子。”
公孙瑾的几个姨父架着她去了偏院,陆葭柒跟着公孙彧去往客房。
“公孙大人,那个,有个不情之请……”
“不必见外,周研跟那几个囡子老身也熟悉,叫一声奶奶就行,什么请求?”
“公孙……,呃,奶奶,麻烦吩咐吴婆婆,给小子取一身女装吧。”
“咦?”公孙彧边上边说问道:“你这身衣裙穿着很合适,为何要着女装?”
“不敢瞒着公孙奶奶,小子在山里时没有男装,从小到大都是着女装便服,习惯使然,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才……”
“呵呵,小事,老身一会叫人给你换一身,不过,男子还是要多穿男装才是。对了,进来这么久,还未知晓你名字?”
“小子陆葭柒。”
“嗯。”公孙彧应了一声,说道:“今年十五?”
“是。”
“喔,你这身被那囡子吐的,酸臭不已,那边准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沐浴吧,回来再与老身好好聊聊。”公孙彧笑道。
“嗯……,好的,那小子先去。”
心里暗叹了一声,在别人家中,又有长者在,浑身拘谨总是不自在。
等到沐浴更衣,穿回自己心目中的男装,把鱼尾辫散了绑回马尾,总算,舒坦了一些。这身黑色束腰长袍,总体上偏大一些,袖口显的有点拖拉,双手垂下时能盖过手指,不过再怎么样,也比那白色纱裙好。
回到厅里,公孙彧老大人在前堂坐着,见陆葭柒收拾好了过来,说:
“客房已经差人在收拾了,来边上坐。”
“公孙……,奶奶,是有什么事要问么?”陆葭柒拘谨的坐下问道。
“我家孙女小时爱胡闹,朋友结交的少,老身就是与你们这些小友唠唠家常,没什么要事。”
“小瑾子……”想了想,改口道:“其实公孙瑾与小子前后相识接触也不到半月,幼时分别后近些日才相见的,不过小时候顽劣一些也是正常,现在公孙瑾是识大体的女子,军中好友众多。”
“是啊,白云观回来后,这囡子的确改了性子,上进了,像她母亲了。”公孙彧面目和蔼,又道:
“瑾儿身上带着的那片残玉,是你的?”
“残玉?”时隔那么久,就连陆葭柒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了,见人提起回道:“那年是有块玉,被小子摔碎了,后来公孙瑾见了喜欢,就拿走了半片,她还带着?”
“确实是喜欢的很,带了七年。”
“可是,那残玉确实已经失了质地,没有什么价值了。”
“有些东西,并不是靠价值来衡量的。”
一点一点的信息拼凑起来,哪怕陆葭柒再迟钝,似乎也意识到小瑾子她,对自己可能真的不只是朋友这么单纯……
只希望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公孙瑾的确很美艳,但是他也真的没想跟这个世界的女子产生什么关系,早就已经过了一见钟情的浪漫阶段,战战兢兢在山中躲了十五年,若是没有女帝掺和一脚,本应该是没有这么多事的!
想到此处,念头通达,所有的源头,还是在当今女帝身上!不知道万国宴时有没有机会,直接将她军,问问缘由。
与公孙彧畅谈了半个时辰,说了些公孙瑾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趣事,也说了她在山中的一些趣事,等到天色已晚,老婆子见这孩子面露疲惫依然一直强撑着跟自己聊天,心中满意又欣慰。
“孩子今日也劳累了,时间不早,老身也要回房休息,明日用了早膳再走吧,也别当奶奶是外人,往后多来府里玩,你这孩子奶奶喜欢。”
“谢公孙奶奶抬爱,那小子,先告退回房了,夜安。”
“嗯,去吧,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