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焯自修行以来,久违的睡了下去。
众所周知的是:修士无眠,只有修行。
虽则身为十几岁的少年,楚焯却早就已经脱离了这样的需求,这回也是神经崩溃的脆弱疲惫换来的好眠。
一觉醒来,楚焯才刚拉开眼皮子一点儿,便见旁边有一个黑影。
他吃力地掀开眼帘。
黑影发现他醒来,转过脸来对他咧嘴一笑。
楚焯:“!!!”
他惊得从被窝中坐起,眼前模糊又粘稠,眼皮子像是被揉在一起怎么都扒拉不开。楚焯用力揉开眼屎,又眯了眯眼,才看清了那人。
“胖子?”
司徒烨满脸笑意一僵。
楚焯没注意到,他一不眯眼就看不清人,遑论这人什么表情。他干脆闭着眼打了个呵欠,直接问他:“怎么来了?”
自从拜师大会之后,他俩分别拜入浮雪山和九玄峰门下,从来就没去探望过对方。
他披着被子,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床上,对着司徒烨都是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司徒烨见他这样更惊讶,“竹竿,你咋这么会睡呢?不应该啊……”
楚焯没把那个昵称听进去,而是抓住了最后的那声困惑。
对,不应该。
楚焯猛地抬起头。
睡意刹那全消,“对,不应该啊,我怎么会……”
司徒烨挑挑眉,“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自己什么状况?”
这可就难得了,楚焯一向比同龄人谨慎理智得多,不至于连自己身体情况都毫无头绪。
他身体往前,手撑着床榻,弯腰对着楚焯嗅了嗅。
“你这是!”
楚焯惊恐地往墙角退缩。
好在司徒烨也没再前进的打算,不过他也没有退回去床边坐直,而是就这个半伏半弯腰撑着的奇怪姿势,像一只只有进攻姿势的兽类。
司徒烨鼻子皱了皱,品味着鼻端锁住的一缕气,他摸着自己的鼻头,倏地露出惊色。
楚焯扶着壁面看着他。
“这是……咒术的味道。”司徒烨迟疑道。
咒术?
楚焯瞪大双眼,“我未曾与通晓咒术之人接触!”
要知道“咒术”与“法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法术的来源就是归一峰法修专注的所谓法道,以大道三千择一为道,是修仙界公认的一种修行之道。
法术以自身为媒介,灵力促发其效力,基本上有一定的时限性;咒术则不同,被作用者的状态与施咒者的能力都能够对其强弱与时限产生影响。而令人敬而远之的是,咒术向来极端,要么极有利于人要么损害极深,故而也只有佛修和一些邪门歪道修行者会使用咒术。
楚焯听见“咒术”便下意识否认关系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前世便有了这根深蒂固的观念。
司徒烨倒没觉得他否认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从未接触咒术的人身上居然会有咒术的气息,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有人要害楚竹竿?
但为何是让他睡得越来越沉……
“是‘静心咒’吧?”司徒烨灵光一闪,“我听说来咱们门里暂住的小佛修提过,说是真正厉害的修士施咒能直接有催眠效果,所以就算是他们出去,一般都只敢用‘清心咒’驱魔。”
楚焯对“咒术”是茫然的,两世都不曾接触,未曾想自己居然也有被施咒的一天。
他还在思考,司徒烨便拍了拍他那不知何时紧绷起来的肩膀。
“没事儿,能给你下‘静心咒’这种东西的人你也防不了。”司徒烨一脸轻松道:“至少他还给你好眠一觉。”
楚焯:“……”
楚焯:“你倒是看得开。”
不是他的小命他有什么看不开的?
司徒烨摊手道:“莫得法子咯,他若要你小命你也抵抗不了,说到这个……”
他认认真真的对好友竹竿倾囊相授,“遇到大佬,咱就躺平任操(作)准没事儿。”
楚焯踢开被子,爬了起来,懒得搭理这个动不动抽风一次的小伙伴。
司徒烨看着他三两下施法整好衣冠仪容,又变回进了仙门后那个不苟言笑的楚师弟,顿时生了感叹。
“是不是浮雪山主把你带成这样,”司徒烨替他惋惜,“虽然她还让我来看着你,但二师叔委实太过冷漠让人看着就怕,哪敢还和她说话?为兄真怕你在这山上寂寞如雪……”
楚焯整理衣襟的手一顿。
“你说什么?”
司徒烨一愣,“怕你寂寞如雪?”
“再上上句。”
司徒烨“啧”了一声,用力回想,“二师叔让人看着就怕?”
楚焯暗恼自己的烂记性,“再上句。”
这回总该是了吧?
“再上句是什么……”这回换司徒烨抓着脑袋欲哭无泪。
楚焯:“虽然她还让你来看我……?”
异样的欣喜在心湖泛起,楚焯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就像花蜜嚐起来的味道。
还带来足以令耳根烧红的热度。
可明明也没人注视。
楚焯在默默回味,可他那句一字不差的重复可险些让他小伙伴昏过去。
司徒烨顿时又喜又气,他先是兴高采烈地抓着楚焯的手告诉他:“兄弟,没想到你听我说话听得这么认真,连哪句是什么都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话唠的胜利啊!
楚焯还没来得及理解他的欣喜,又被狠狠推开了手,司徒烨的怒视紧随其后。
“你特么都听清楚听明白了还让老子重复个屁啊!啊?”
一声声“啊”直入灵魂,直击了楚焯的良心。
如果还存在的话,也许司徒烨能够收获歉意。可惜累积前世因而所剩无几,楚焯一脸无辜:“我只是想确认。”
那么也许,所谓咒术,那个静心咒或许就是师尊给他下的了。
楚焯往外走,目光所及是一片刺目的亮白,还有朦朦胧胧的天空,他愣神几秒,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在浮渊。
他住的可是他的屋子啊?
司徒烨在他醒来之前已经来了两天,跟着他往外走,还伸了个懒腰,鼻端尽是清净纯粹的空气与灵气。
他吐出一口气,浑身畅快,笑道:“你这儿是真的宝地,怪不得浮渊是宗门禁地。”
楚焯的关注点不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小屋,“这是我在镜花林自己搭出来的屋子。”
司徒烨顺从的打量过一遍,毫无灵魂的拍手。
原来是在墓林搭的“陵寝”啊,真是辛苦了。
“啪、啪、啪、啪……”
楚焯眼里风云几次变色,他缓声道:“浮渊本来没有我的居处。”
这次司徒烨总算意会过来。
他想了想,“所以是二师叔给你搬过来的?”
楚焯点头。
“卧槽,你不得了啊!”司徒烨突然想到什么,他望着楚焯的脸色极为复杂,“没想到啊兄弟,我以后再也不能叫你竹竿了……”
楚焯:“不管你想到什么你甭想叫我那什么鬼称呼。”
“不不不,你低估了你自己。”司徒烨一本正经的对楚焯摇了摇头,他正色道:“你是男主啊,你知道吗?男人中的唯一主角啊!”
楚焯:“???”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