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后自宫宴开始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展露笑颜,这让亦清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楚焯和谢皇后谈天说地了好一会儿,宫人们来稟告清扫完成,谢皇后才领着他们往后宫去。
楚焯又惊又喜又强装镇定,他抓着自己的袖口,迟疑道:“不好吧?昨晚娘娘不是才说,我一个外男留宿后宫,怕是会惹人非议……”
夜路中,宫娥们打着的灯没能照清回眸望着楚焯的谢皇后。
顾着低头走路的楚焯也没注意到。
谢皇后笑得意味深长:“有些东西呢,还是放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
特别是一些猪崽子,猥猥琐琐地想偷拱走白菜的那种。
不看着实在叫人不放心。
楚焯茫然地抬头,只看见窈窕端庄的宫装背影。
他又去看亦清迟,亦清迟同样奇怪,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亲姊,她直接就问了。
“妳在想什么?”
一行人脚下绕过重重宫墙,往谢皇后的宫里走着。宫道寂静宽敞,谢皇后当然听得清自家妹子问了什么,可她哪里说得出来下午时侍女转告的那番、听起来就像是楚焯说的“原话”?
正想随便找个话题搪塞过去,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提灯宫娥猛地住脚。
所有人跟着她急冲冲地刹车。
谢皇后皱眉睇她,“妳怎么走路的?”
宫娥颤颤不语,谢皇后的侍女三两步冲上来拉开她,抢过她手里的灯提了起来。
微弱的灯光有限的照亮了一丁点的前路。
只见众人前方,宫道左侧,赫然是正办白事的长乐宫。
谢皇后立刻就深锁了眉头,她瞥了那诡异颤抖着的宫娥,面色冷肃起来望着前路。
整个宫道又复寂静,只是这次的寂静更加诡异,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提示着四周的安静。
楚焯不解,偷偷扯了扯一旁的在夜里格外显眼的淡青袖袍。
优秀少年不懂就问!
亦清迟的传音言简意赅:【长姊的宫殿不走这条路。】
楚焯:!!
有人刻意引他们来此!
楚焯这才明白谢皇后一瞬间的凝重。
谢皇后久浸权谋,比他反应快得不止一星半点,她凤眸冷厉无比,寒光在夜里格外的亮,谢皇后冷眼直视着前方,沉声道:“出来。”
仍旧是一片安静。
谢皇后不耐的压了压眉头。
寂静无声中,一道白影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
谢皇后双颊猛地狠颤了下,她用力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因恐惧丢了脸子!
旁边的侍女已经吓到尖叫:“鬼、鬼啊!”
楚焯利索地动手拍昏了那个侍女,把她扔到面色也是惨白的提灯宫娥身上。
他也跟着望向那个在一片漆黑里面,唯一的亮色,孤高清冷最纯粹的白,连长乐宫上面挂着的都比这色柔和温馨多了。
那人慢慢朝他们走了过来,慢悠悠的。
被被宫灯照料面目前,这个看起来瘦高的男人首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谢迟。”
这个男人一开口就是一把令人惊艳的好嗓子,他说话连音时像是悠扬乐声起时。
不对,他刚叫了什么?
被声音骗走的谢皇后和楚焯迟迟回过神,亦清迟已经应了一声。
“嗯,何事?”
男人又往前走了两步。
微弱的灯光照出了那张白皙俊秀的脸蛋,眉眼细致柔和,气质清新脱俗,配上他雪白飘逸长袍,带了那么点飘然谪仙的味儿。
等等,谪仙……谢皇后这才认出来,她掩不住,或许也没打算掩住,满面惊色:“国师?”
她再抬头一望,长乐宫后头不远处,在夜色中瞧不清特色朱红青绿,却仍然明显高大突出的黑影。
眼前这条路走过去,顶多转个弯,就是那个全京城最高的候星台。
候星台取自“等候星光”之意,亦近观星台,可候星台的主人嫌弃那个名字,又觉得这样自己整得跟钦天监似的,于是就自己给改了这么个名字。
然而最重要的是,候星台也只有那么一位主人啊!
谢皇后望着在候星台深居简出多年的国师,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国师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也不知道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暂时营业专用,因为看起来一点都不真诚,他对谢皇后礼貌问候,“皇后娘娘万福。”
谢皇后一点也没感觉到他真心的问候与祝福。
然而国师尽了应有的礼节,根本也没打算管谢皇后什么反应,或有没有回应。
他抬眸直直望着亦清迟,或者说,他的到来本来就是为了亦清迟。
楚焯想上前挡住他的目光,被看都没看的亦清迟准确地一把抓住手,强行定在原地。
国师的目光因为亦清迟的动作到了楚焯身上,他仔细看了看,露出困惑,随之又有几分兴奋,“这就是妳未婚夫吗,谢迟?”
楚焯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亦清迟:“不是。”
楚焯:!!
他转头看向师尊,浑然就是在谴责一个渣女的眼神,透露着绝望与不可置信。
亦清迟扯了扯唇角,什么也没说。
这傻徒弟,她可是在救他。
然而来不及了,国师并不是瞎子,他看着楚焯的目光越发炽热,炽热到谢皇后一个旁观者都意识到不对劲。
这可是国师,住在比皇帝寝宫都高得多的候星台,创出让众多宗门散修等强大修士铩羽而归的天无大阵,让禁卫军等皇室护卫尽数修士化的国师大人!
孤高清冷如他身后那遥遥明月的国师大人,怎么会这么看着楚焯?
亦清迟正想开口,国师便已对着楚焯说:“我等你很久了。”
楚焯懵。
“自从知道谢迟居然有这样一个未婚夫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出现——”国师灼热的双眸死死贴在楚焯身上。
楚焯下意识出剑。
也正是破剑出鞘的那一瞬间,巨扇甩开扇面,火龙咆哮着朝楚焯冲了过来。
冰属性灵力疯狂输入,破剑剑身霎那结冰,横着对上火龙,冰封朝火极力蔓延。
国师不怎么意外,他笑得更灿烂了。
“不愧是仙尊,果然厉害!”
楚焯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哪里来的“仙尊”?
楚焯挥剑挡下第二条火龙,冲国师大喊:“认错人了吧?我可还没成仙?”
虽然国师这话听起来像是变相承认成仙此事不假,但楚焯还没无脑到为此给自己乱贴金。
国师的扇子飞回他手里,他拿扇柄敲了敲自己的掌心,皱了眉:“你不是谢迟的未婚夫么?”
楚焯点头:“是啊。”
国师舒展了眉头,“那就是了,谢迟的未婚夫,不就是昌浩仙尊么?休要唬我!”
楚焯:“……”!!!
他扭过头,惊愕不已地望着自己师尊。
亦清迟:“……”翻、翻车了?
亦清迟摸了摸鼻头,面无表情的给他传音:【你说要这个身份时,我劝过你好好修炼了。】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心虚,亦清迟的解释格外的长。
长得就像天边击到地面的惊雷,惊得楚焯三魂七魄差点全被震出来。
师尊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