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道路两侧梧桐树高大,秋风刮过,大片黄叶纷纷飘落,在地上铺下了一层厚厚的黄色地毯。
林荫小道,男女学生成双成对,进行着人生中最纯真的恋爱。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之后,白衣非开口说道:“跟我说说,你这两个月,是怎么参与了三个见矿成果斐然的项目?”
“你怎么知道我参与了三个项目?”
许信记得上次跟白衣非大电话的时候,对方只知道他参与了微山钼矿勘查项目。
“黑金省国土厅发过来的表彰函上面写得很清楚。”
“运气好,大概是如此的。”
“没有任何一个成功是偶然的,你的身上一定也不例外。”
“白老师,你后来有没有跟严鹏学长聊过?”许信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提起严鹏?”白衣非有些诧异。
看来白衣非并不知道迷龙谷金矿勘查项目的真正背景。
许信心中一直惦记着今天过来找白衣非的目的,直言道:“第一个项目是微山钼矿勘查项目,我爸的公司是勘查方,我过去实习,正好看见了一些地表地质特征,发现了地下的钼矿盲矿体。”
“是个了不起的发现。”
“第二个项目是岩突沟铝土矿项目,甲方矿业公司的老板是钱庞青,恰好我知道钱庞青是钱多多的爸爸。
钱庞青邀请我爸去他们矿区看一眼,我就代表我爸去看了一下地表,发现那片矿山矿床有问题,所以提了出来。”
“看不出来,钱多多家里这么有钱,他家里有矿!钱多多知道这事不?”
“看样子是不知道的。”
“他应该请你吃饭。”
“其实他没少请我吃饭。”
许信呵呵一笑,继续说起自己的经历,“第三个项目是迷龙谷金矿勘查项目,这其中有严鹏学长的大力帮助。”
“这个金矿项目,你又是为谁出力?”
“为我自己。”
许信转过身来,面对着白衣非,指着自己的胸膛。
“什么意思?”白衣非停下来,疑惑地看着许信的姿势。
“迷龙谷金矿项目的采矿权,已经在公示阶段。”
“然后呢?”白衣非仍是没听懂。
“采矿权属于书中矿业公司,而书中矿业公司的法人是我。”许信仍保持着手指自己的动作。
白衣非微微诧异,看着许信的眼神,表现得有些不淡定。
过了几秒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微笑道:“我刚说钱多多家里有矿,结果你家里也有矿,啥情况,我是应该要恭喜你吗?”
许信连忙摆手,“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炫耀,主要是我现在遇到了难题,只有老师你能够帮我。”
“我帮你?我怎么帮你?”
白衣非本想说有什么苦难尽管提出来,能帮的一定倾囊相助。
可转念一想,如果许信真是个矿老板,那碰到的难题恐怕不简单。
许信苦着脸,诉苦道:“我现在是两眼摸黑,一头闯进了矿产行业,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身边还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人,总感觉自己哪天就犯一个大错,然后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矿产行业,充满利益,就像是一片广阔的草原,有雄狮猛虎,也充斥着各种蝇营狗苟之辈。”
“我总感觉有人要害我。”
“是你想多了吧?”白衣非笑了起来。
“所以,我就想邀请老师您去当书中矿业公司的总经理。”
许信终于说出了心中憋着的话,瞬间如释重负。
可抬头看到白衣非的眼睛,却又开始紧张起来,生怕白衣非拒绝得太干脆,画面一定很尴尬。
“让我去给你打工?”
“不是……”
“给你打工也不是不行,可你要知道,我在西部金属干了这么多年,薪资待遇、社会地位等等方面,都非常优越,一般企业可给不了。
我见过大世面,眼界很高的。”
白衣非看起来是在开玩笑,似乎又是在用一种婉转的方式,试图拒绝许信的邀请,“我想知道,你用什么来打动我,让我去重操旧业呢?”
这个问题,看起来是给了许信一个提示,其实无异于拒绝的话语。
许信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仍是不愿放弃,“除了股份,在各种待遇方面,你随便提,只要我承担得起,绝不会犹豫!
除此之外,公司的管理,您有百分百的话语权。
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雇佣关系。”
这是一段没有说服力的说辞。
白衣非没有任何心动的表情,目光看向了前方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路,沉默的继续往前走。
许信很失落,缓缓跟在了后面,小心翼翼,脚底踩在鹅卵石上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可他不想就这么放弃,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到一位值得信任的优秀的矿山管理人员。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西部金属吗?”白衣非忽然打破沉默,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个画面,就像是课堂上老师突然点名让学生站起来回答的场景。
许信努力的回忆,仍想不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以前您在课堂上,似乎没讲过这个事情。”
“是的,在课堂上,我总是给你们讲述各种有趣的经历。谁会把自己的丑事拿出来炫耀呢?”
白衣非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当年西部金属公告是说我因家庭原因,自愿离职。
说起来不怕丢脸,我离开西部金属的真实原因,是直接被解雇的。”
从他的话里,能够听出淡淡的屈辱。
“啊?”许信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知道大陆缝合带吗?”白衣非忽然转换话题。
思维跳跃性太大,许信一时之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带?”
“缝合带。”
“我不知道呀。”
许信一脸难堪,课堂上回答不出问题的窘境,一如现在一样。
白衣非并没有注意身后许信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我在西部金属最后几年,一直是负责技术部,许多找矿项目的成立,基本上都是我主导推进。
对于一个矿企来说,想要生存下去,必须要不断地在矿产勘查方面投入。
有时候连着几年都找不到一个新矿床,但这种投入不能少。”
“是的。”许信表示认同。
“那几年的探矿工作,投入很大,每年都是数千万上亿的勘查费,却收获很小。作为上市企业,这就是失败的投资,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和后果。”
白衣非又发出自嘲的笑声,“我作为技术负责人,理应承担失败的后果,这个我认了。”
许信的脚步很轻,认真的听着。
“让我愤怒和感到侮辱的是,在内部会议上,他们把我当做罪人,谴责我这些年很耗费了公司数亿资金,只为谋私利。
没错,在那几年,通过几个大型勘查项目的地质和物探成果,我写了几篇论文,在学术界取得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名声。
可我从来没想过为了自己的论文,去影响任何一个项目。
所有的项目,全都是下面的人提交上来。我只是作为一个决策人员,把资金投入到找矿潜力比较大的项目。
没有任何一个项目是我一意孤行去实施。
他们在会上,狠狠地把我羞辱了一顿,然后当场开除。”
白衣非显然并没有完全摆脱当年那些事的影响,“作为一家大型上市矿企,他们很有风度,在公开的公告上,并没有给我难堪。”
总结起来,很简单,当年白衣非就是被扫地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