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湍急而下,浑黄一片,哪里有李雪她们的半个影子。
只有那急速流动的水,无情而泛黄地依旧流动着。
白谦庄拖着一身的疲惫,满眼苍凉地望着那滚滚流远的江水。
他站在江边的青草地上,感觉一阵旋地转的眩晕,心痛得在滴血。
白谦庄,你不能这样萎靡不振,你的女人,孩子还在等着你去救命呢。
白谦庄咬着牙,他那纤长如竹节的十指抓紧握成拳,从潜水搜救员那里借了潜水工具。
“少爷,你不能去啊!”高管家着急地拖过他手中的潜水衣,他知道已经控制不住这一切场面了。
高管家已经给白兴亮打电话通知他了,想必白老爷很快就会来这里。
“高伯伯,请你放手,你会看着你心爱的女人,还有孩子掉入水里,不闻不问,不管吗?”白谦庄漆黑的双眸中陡然滑过一丝痛楚,眼里泛起一层水雾,原本想要的话也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变成哽噎。
他挣脱掉高管家的手,脱掉了外衣裤,倔强地穿上了潜水衣。
高管家听着白谦庄的话,望着他那决绝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
白谦庄想救自己心爱的人,这种心情,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的决定。
“你们快去换潜水衣,紧跟着少爷,不得有半点闪失。”高管家轻叹了一口气,望着白谦庄憔悴的脸色,目光又温和起来。
他只期盼着白兴亮快点来,万一有点什么,他可负不起责任。
白谦庄做了几下热身运动,立马潜入到水里,他认真而仔细地寻找着。
水里的能见度不高,浑浊而泛黄的水流,还有它带来的阻力,让白谦庄每游一下,都感觉吃力。
越是这样,他心里的害怕更加多了一分,心酸而疼痛的感觉从心脏深处渗透出来。
他用力地游动着,不停地流着泪寻找着,他多么希望奇迹能出现。
白谦庄看到了不远处潜着的程一凡,完美的脸部线条透出一股子莫名的温和表情。
此时,他们都在为同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努力着。
他们并肩向前,暂时忘记了以前的不悦与敌对身份。
程一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感觉浑身酸软,一次次的下潜再浮出水面,力气几乎用尽。
心里带着的伤痛,加上身体的疲惫,整个人都颤巍巍。
“快上来吧!”警察们派出的皮艇上,有人朝着他伸出了手。
“不,我要找到雪儿,我一定要找到她!”程一凡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忍不住潸然泪下,泪流满面。
他忍受着身体带来的剧烈疼痛,紧紧咬住了下唇,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俊秀的帅脸上,有透明的水珠慢慢流下来。
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江水。
“一凡,快上来吧。”向暖站在旁边的大船上,一双眼哭得红肿而通红,心里害怕又担心。
她整颗心,随着程一凡的一次次钻入水底,向暖的一颗心也一次次忍受着煎熬。
江风徐徐吹来,吹乱了她的头发,看着程一凡倔强的模样,她不由自主的捂住嘴,低泣。
“对不起,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不得不带你上船。请你相信我们会全力以赴,找到落水的两位女子。”水警不由分,一把拽起程一凡,把他拉上岸边。
“你们放开我,求你们了。”程一凡的心跌进了谷底,又痛又悲的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挣扎着想要再次跳入水里。
“请你冷静一点,先生,别再给我们的工作造成阻碍。你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也跟你一样难过。请你克制一下,好吗?”警察拉住眼前的程一凡,语重心肠地望着他那疲倦脸庞,希望他能听他们的劝,现场已经很混乱了。
再也容不得再有任何人出事儿,这是他们的职责。
渐渐黑了下来,水警们戴着头顶灯,一次次潜入,又浮出水面。
依旧一无所获,毫无半点发现。
白谦庄已经数不清自己第几次潜入水里了,他不知道疲倦,一次又一次潜下去。
他的四肢有些僵硬,浑身如同跌进冰窟盘,越来越不灵活,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阿庄,快上来。再这样下去,你非累死不可!”白兴亮望着眼前拼命三郎般潜入水底,又浮出水面的白谦庄,纵使他有再强大的心脏,此时也担惊害怕,坐立难安。
他从没看到过儿子如此执着又倔强的一面,他心里虽然很气他分不清轻重,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一直站在岸边,心惊胆颤地望着他潜下去的方向,直到他再次浮出水面,才如释重负般安心一些。
“庄少,庄少?”保镖们突然发现,一直紧跟的白谦庄不见了踪影。
大家都惊慌地潜入水里寻找着他,终于在不远处,发现正在下沉的白谦庄。
他的嘴里冒出一串串水泡,似乎太过劳累而晕了过去。
白谦庄瞪大着瞳孔望着一双双手向他伸来,他神智已经出现了混乱,晕眩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保镖们七手八脚把他抬上游艇,白谦庄脸色惨白,浑身湿透了。
一行人,慌乱地抢救着他。
白兴亮望着他那样子,心脏传来一阵急促的痛疼。
他失去了往日的严肃表情,双手抵着左心房,脚步有些凌乱。
焦急地望着远处直挺挺睡在那里被人抢救着的白谦庄,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在心底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事儿,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还等着他接手,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送了性命。
咳咳
白谦庄的嘴里吐出水来,他咳嗽着呛出声,虚弱地张开眼睛。
空一轮明月独挂,皎洁如玉,发出莹莹的微弱之光。
“还没有消息吗?”白谦庄带着迫切的希望眼神望向跟他一起,一次次潜入水底的保镖们。
大家都默默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他妈的话啊?就没一个人有消息吗?”白谦庄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声音沙哑对着一群保镖低声咆哮。
心痛得在滴血,那吼声最后变成镣泣:“宝贝儿,你到底在哪儿?怎么才找到你,又调皮地游走了,你太坏了。”
他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游艇边上,双手抱着已经泡得发白的膝盖,嘤嘤地哭得像个孩子。
那浑身传来的痛,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