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重向华仁安和归明施了礼,便带着金罗衣走出了大门。随即,颁旨的队伍走了进去。
这一内一外,或许就是生与死的两重天。
“余大哥,谢谢,我这一生欠你的太多了,只能来生再报答你了。”金罗衣伤感地说道。
“罗衣,不要想太多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余重回道。
如今金罗衣在中京城也没有别的亲人,按照她的意思,余重将她送回了她的祖母家里。毕竟她身怀六甲,旁边没有人照顾自是不行。
安顿好金罗衣,余重径直来到了白马寺。
无垢大师这次竟然已经站在寺门外等待着他。
“大师神通,这次又算到我要来了。”余重诧异道。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看来余施主这一次来,有些不同以往。”无垢笑着说道。
两人一路走入禅房奉茶。
“大师,今日这茶我算是喝出点滋味了。”余重说道。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余施主不过是放下执念,更加清静自在了。”无垢言道。
“按照大师的说法,那您岂不是最自在之人,我是不是也该随大师修行一番。”余重笑道。
“老衲也是红尘之人,只是与佛结缘,少有顿悟罢了。余施主颇有慧根,无论在红尘外又或是红尘内,皆是自在。”无垢回道。
这时,一个小沙弥走进禅房,说道:“大师,外面来了一位施主,说有要事要见这位余施主。”
“余施主还请自便。”无垢大师笑道。
余重起身行礼,随着小沙弥走出了禅房,只见归明正在外头来来回回的走着,看起来确有急事。
“我说余老大,你果然在这里啊,快走,要出大事。”归明说完,一把拉住余重就往外走。
“什么事啊,这么火烧火燎的。”余重问道。
“我路上跟你慢慢说。”归明回道。
原来陈敬被捕后,华仁安进行了突击审讯。也许是知道大势已去,也许是怕受刑不过,他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太子这两日便会抵达京北左路,视察军政要务。原本陈敬的计划是,联合北宁大军,照着陷害前任统制冉梓林的事件,再来一次“阳山之战”,狙杀太子姬语冰。
此计若成,南汉国势必将朝野震动,对于北宁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太子姬语冰,智勇双全,贤名远播。如果未来登基成为南汉之主,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取消对北宁的岁币。
而且如今南汉国力日渐强盛,难保他日不会挥师北上,对北宁国造成更大的威胁。所以对于北宁国,有这样的机会除去未来最大的威胁,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更何况陈敬还答应,事成之后奉上财帛粮秣,开放边境通商。而北宁国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在边境退军五十里并且答应不再袭扰。
北宁国虽然疆域辽阔,但除了其所占据的南汉国土之外,大部分都是草原荒漠,即使每年有南汉提供的岁币,各种物资还是严重不足。
所以他们平日里袭扰边境,无非也就是为了些粮食钱银,如果有人主动送上门来,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只不过是需要付出边境全线退军五十里的区区代价,那里大部分不过是些无人区,对北宁的影响微乎其微。
“哼,简直是通敌卖国!”余重十分气愤,一掌狠狠的拍在桌上。
“华大人现在入宫面圣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新的旨意。只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调动边军需要有圣旨和虎符,朝廷再指派新任统制前往,最快也得两日才能成行。军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谢浥尘说道。
“不如这样,我和归明先行前往边境,与太子汇合,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好帮衬着点。”余重说道。
他与姬语冰一见如故,在西京和江南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种友情超越了阶级和身份的差别。如今太子有难,以他的性格自然义不容辞。
“我也是这个意思,等华大人回来,我们会立刻八百里加急将中京发生的事情传递边境,让太子早做防范。”谢浥尘回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发吧。”归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下真正的战场了。
“此去边境,万分凶险,二位仁兄记住一定要谨慎小心。”谢浥尘握住二人的手叮嘱道。
“放心吧,我和余老大一起出手,天下无敌。”归明揉了揉鼻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事不宜迟,二人决定立刻收拾行装出发。
“刚刚你是不是去将军府跟冉怡姑娘道别了?”余重问道。
“哈哈,什么都瞒不住余老大,不过府上的人说冉怡姑娘出门了,不知去哪了。”归明回道。
“难得我们明少也有如此钟情的姑娘。”余重打趣道。
两人骑着马一路出城,发现有一队人马,早就在城门外等待他们多时了。
“两位公子勇赴边境,难道不打算带上我吗?”冉怡一身戎装,立于马上,一脸不甘的说道。
“没有没有,我想着你还来不及呢。”归明嬉皮笑脸地说道。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不正经。快出发吧,边境我可比你们熟,你们必须得带上我。”冉怡一脸严肃说道。
余重和归明相视一笑,知道拦她不住。一行人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这正是,英姿飒爽胜须眉,沙场巾帼踏边陲。
京北左路,太子行辕。
姬语冰正端坐在帐内,看着这一段时间朝廷的邸报。不过由于消息的滞后性,此刻他并不知道陈敬事发,已经落马的事。
“少主,明日我们便可以到达阜州了。不过接待的官员说,京北左路的元统制已经失踪了有一阵子了。”中孟卿走了进来说道。
“哼,玩忽职守,这些地方官员,我来了还敢如此散漫,看来他这官也是不想当了。”姬语冰放下手中的邸报,生气的说道。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中孟卿略有一丝担心。
“这里是我南汉的边境重镇,能出什么事,怕不是去哪里喝花酒喝的乐不思蜀了。”姬语冰回道。
“听说数月前阳山一战,前任统制冉梓林战死,才轮到这个姓元的顶了上来。据属下了解,此人官声极差,平日里不离酒色,是个实实在在的昏官。”中孟卿说道。
“哼,这次我们出巡,就是要来惩治这些南汉国的蛀虫,我看他是闻风先遁了。待我们明日进了城,再处置此事。不过卿少你既然提到了阳山之战,我倒是想去看看,顺便祭奠一下英灵。”姬语冰说道。
“是,属下去安排。”中孟卿退了出去。
翌日,太子的车驾大张旗鼓的进入了阜州城。官员和百姓们夹道欢迎,好不热闹。
姬语冰直奔州衙,召集所有文武官员商谈军政之事。他刚准备对元统制失踪的事兴师问罪,便收到了姗姗来迟的朝廷邸报。
“原来这个昏官因通敌叛国,陷害前任统制冉梓林,已经被朝廷秘密逮捕,押解京城死在天牢之中了。那倒是不用本太子费心了。”姬语冰说完,将邸报传阅下去。
在场的官员们顿时议论纷纷,他们多多少少当年都受着冉梓林的恩惠,这冉梓林被陷害殉职的事,其实在阜州城人尽皆知,只是因为元统制的镇压,许多人敢怒不敢言。
如今知道他已经案发身亡,立刻站出来许多官员举报指证。主要都是控告他在任期间贪图酒色,荒废军政要务,任命亲信,残害忠良等等的罪名。
姬语冰听了也是雷霆震怒,当即下令,拘押一应相关人等,按罪论处。这军中都尉以上的军官,竟然有一多半都牵涉其中,可见京北左路问题的严重性。
处理这些烂摊子,他就用了好几日的时间,这对京北左路的吏治和军治,无异于刮骨疗毒。姬语冰还不知道,此时,一场阴谋的逐渐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城内某处破旧的民房内,一群人正鬼鬼祟祟地在商议着什么。
“兄弟们,太子对我们不仁,我们也不义。元统制在的时候,曾经安排我去接洽过北宁军的统帅。打算再安排一次阳山之战,对象就是当今太子。”一名武将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场的人纷纷哗然,这些人都是这次被撤职查办的军官。
“都安静安静,办完这件事,兄弟们就跟我去北宁,咱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依旧快活逍遥,但是如果有谁想告密的话,休怪兄弟我不讲情面了。”武将冷冷地说道。
其他的人本就身无长物,如今军职也没了,心中都有些怨气,于是纷纷同意一起行事。
“听说太子明日便要去视察阳山,祭奠死去的将士。各位都是营中的大小头目,都还有些威望,今夜大家就各自召集忠心的弟兄,明天我们就让这毛头小子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这名武将的阴冷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