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男被眼前一张突兀的大脸，吓了一跳，但依旧神情自若地从屠七脸上收回出格的眼神，平静地对怪物答了一声“好。”

屠七看似漫不经心地拉回怪物，却将他的一举一动悄无声息地纳入眼底，暗自揣测，此人绝不简单，还是寻个机会早走为妙。

“没礼数，姐姐平常是怎样教你的，真不听话！”屠七打着哈哈，抱歉地对锦衣男颔首，然后将暴动的怪物扣在怀里，悄悄贴在他耳边轻语道：“安静点，待会一切都听我的，我们吃完就溜。”

怪物一愣，用找不到北的眼神看着屠七，屠七捏了捏他的胖脸冲他甜甜一笑。

“你们姐弟俩感情真好！”锦衣男笑道，眼里柔情似水。

屠七一楞，暗觉他的眼神格外讨厌，流露出一种对猎物志在必得的优越福让屠七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悦，逐耐着性子插话道：“公子，店二等很久了，点菜吧！”

店二闻言，机灵的道：“公子，我们店是本镇最好的酒楼，厨子也是不远千里专门请帝都请来的，保您吃过了还想再来。”

“是嘛，那就有劳店二，挑几样你们家最好的酒菜送来。”他饮了口面前的茶水，目光扫过被屠七紧搂在怀里的怪物，又道：“对了，再上一只桃花鸡！”

“好嘞！”店二兴冲冲应道，转眼消失在后厨前。

屠七逗弄着怀里的怪物，静默不语，怪物时不时发出吃吃的笑话，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把锦衣男子当作空气。

不一会儿，香味四溢的美酒佳肴摆满了整张桌子，店二殷勤地给他们酒杯里斟了酒，道：“客官，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公子，让您破费了，点这么多菜，叫我姐弟情何以堪！”

“姑娘严重了，对了在下拓跋浚，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好，好，本姑娘七屠，这是我家弟，墨宝。”屠七看着满桌的菜两眼放光，随口胡涂道。

“七屠，这名字有些意思！”

有屁的意思，屠七腹诽着，两眼期盼地看着拓跋浚道：“拓跋公子，动筷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是在下怠慢了，姑娘请动筷吧！”

话音未落，屠七扔掉手里的筷子，直接伸手拽下一只烤鸡腿递给怪物：“尝尝桃花鸡。”

怪物嫌弃得直摇头，最后在屠七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浅尝了一口，满口的酥脆带着浓浓的桃花香味。

怪物满意的点点头，眉开眼笑道：“嗷呜，好吃，好吃。”

“好吃吧！那就多吃点！”屠七又把另一只鸡腿拽下来塞到他手里，然后只要拓跋浚伸筷去夹的菜，屠七都要恰巧地伸手进去捞上一把。起初拓跋浚还尽力保持着仪态，悄悄地微若可见的怒意爬上他的眉角眼梢，最后他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

屠七一愣，抬起头来，用油腻腻的手指着桌前的菜肴，无辜的眼神紧盯着拓拔浚，好奇地问道：“拓拔公子，你吃呀，难道这些菜不合你口味？”

“不是，在下不太饿，姑娘请自便！”语气里透着恼怒，却又用强烈的意志维持着良好的礼仪。

屠七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见他暗自隐忍的模样，心中甚为愉悦，看你以后敢不敢随意招弄姑娘，登徒浪子。

他悄悄在桌下用脚碰了碰怪物，怪物会意，灵巧的把手里的肉骨头一扔，抱着肚子大叫起来，嘴里直嚷嚷：“疼，疼，疼！”

引得邻桌的食客纷纷侧目，声议论着，拓跋浚眉头一皱，眼里终于流露出厌恶和轻视。

屠七毫不理会，随意撩起衣摆把沾满油污的双手一擦，俯下身去焦急地抱着怪物问道：“墨宝，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走走走，姐姐带你去茅房。”

“拓跋公子，实在抱歉，我带我家墨宝去去就来。”

“去吧！”拓跋浚竟像赶苍蝇似的，巴不得这姐弟俩赶快消失。

酒楼后巷里，屠七牵着怪物哈哈大笑，见她笑得开心，怪物附和着“呜呜呜”叫唤了几声。

“走吧！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屠七拉着怪物消失在落日余晖里，步履轻快，手里还提着两壶百年陈酿，毡然是算在拓跋浚头上。

“公子，我们就任由她俩胡闹，不管吗？”

“她现在跟着我们更危险！必竟除了我们没人见过她的真身。”

两道身影隐在转角的暗影里，默默注视着屠七远去的背影。

“屠七。”

“嗯。”

“你也不喜欢他，对吗？”

“谁？”

“拓跋浚。”

“你怎么知道？”

“它告诉我的。”怪物把手轻放在心脏的位置，看着屠七认真道。

屠七怔了一瞬，笑道：“是，它得没错，我不喜欢他，因为他不是好人。”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屁孩，你怎么会问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屠七拍了拍他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时的自己也缠着五爹问过同样的问题。

“嘛？告诉我！”怪物拉着她的手臂，撒娇道。

屠七忽然间就很想念自己的五爹和六爹，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被无尽的思念凌迟着，窒息的疼痛让她领悟到只有当自己感到孤身一人时，他人才会在那瞬间无比重要。

“屠七，你怎么了？”怪物见她半不吭声，面无血色，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就是在想要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可惜我也不知道答案，不过我们可以听它的，它会告诉我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屠七牵起怪物的手，和自己的手一叠放在他胸口上。

良久后，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幽微声音，屠七立即清醒，她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怪物安静。

仔细听时，又只有徐徐清风拂过，屠七正踌躇，怪物撇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好似在：你又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