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道主菜的来临，餐厅的气氛下降到了冰点。

阿诵和康斯坦丁两人正在各怀心事，乔晨曦知道，他们都已经被姐姐引导到了坑里。

在他们自己思考了很久之后，很快就眼神交流了起来。看来，他们都想要对方先向侯爵女士提出“我想前去调查”这句话。

根据乔晨曦对这两人的了解，她敢百分之百打包票，确定阿诵最终会是先提出来的那一个。

“听说‘黑森林’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是这样的吗？”果然，数次眼神上的交锋后，阿诵率先抬头问侯爵女士，眼睛的余光还时不时瞟向乔晨曦的方向。

“相当危险。”侯爵女士用牙齿咬紧嘴唇，缓缓地点了点头，“它的历史可比整座利威尔堡森林还要悠久。要知道，利威尔堡森林，可能就是这片黑森林的外部延伸。”

“外部延伸！”阿诵惊讶道，“何以见得？”

希约河是圣吉斯利祝福过的，所以利威尔堡森林并没有蔓延到河畔。”侯爵女士介绍道，“越接近希约河，森林就越稀疏，最终在河畔二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处消失。”

圣吉斯利是吉斯林地区的守护圣徒，这个地区就以他的名字命名。那些前往利威尔圣堂的人类骑士们，都要在主教面前对着这位圣贤宣誓。森林并没有完全吞噬整个公国，而是在公国的西部和南部希约河畔留下了两道边界，的确可能要归功于圣光的祝福。

当然，“利威尔堡森林是这片黑森林的延伸”，显然是个宽泛的结论。

原因是，它并没有给出数百年历史的黑森林，突然延伸成为现在的利威尔堡森林的理由。

“阿诵，你听说过，‘元素异变’吗？”

康斯坦丁用面包裹上几颗松露，优雅地送进嘴中。

在侯爵女士给他一个台阶下之后，康斯坦丁也成功地能够通过他的巫师专业，从玩家，摇身一变成为向阿诵做介绍的NPC角色。

“听说过。当然，与元素异变有关的说法非常多，我不知道该信哪一种。”阿诵耸了耸肩。

“的确，导致元素异变发生的因素的确很多。但是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康斯坦丁举起一根手指，“某个区域开启了一个连通元素位面的通道。”

“元素位面？也就是说，他们把纯净的‘元素’连通到了现实位面？？”阿诵的内心十分惊讶。

精灵虽然对“圣光”的天赋甚少，但对“元素”而言，精灵的天赋是无可匹敌的。精灵们甚至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进出于元素位面之中。

他们对元素的天赋还不止于此，“巫术”，人类称之为“魔法”，便是精灵利用元素天赋的另一种手段——他们通过短时间与元素位面的沟通，临时取得超自然的力量，用于以战斗为主的诸多用途。

当然，这种力量被人类厄乌特帝国宣称为“非法”，帝国也很少出现这类的元素异变。

“根据我在巫术学校学到的内容，‘黑森林’，事实上是土元素位面的通道被打通的结果。而这个通道，便是现实位面中的异变之源。”康斯坦丁碎碎念道。

“那么这个异变造成的后果是什么呢？”

“没有人完全知道。那棵成林木周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荆棘，人类完全无法进入，很多精灵进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侯爵女士叹息道。

“也就是说，接近那里，就已经很危险了。”康斯坦丁补充道。

“我会找个时间过去看看。”阿诵握紧了拳头。

“哼。”康斯坦丁嗤笑一声，“接近异变区域，所有的动物的心智和身形都会被异变之源影响，有的会成为速度、体型和力量极高的异变兽。而有传闻说，死在异变之源附近的精灵，会在异变之源彼方的神秘存在的呼唤下，重新站起来……”

“那只是传闻罢了，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阿诵耸肩，“我们都知道，精灵死了，就会变成一律气息回归自然，不会有什么留存下来，更别提复活了。”

“但巫师学校里的典籍就是这么记载的。”康斯坦丁强调道。

“其实，我只是稍微提到一下‘黑森林’里的事情，两位骑士大可不必这么紧张。那里变成现在这样，并不是我们的错。”侯爵女士抬手阻止两人继续争论下去。

乔晨曦现在对她的姐姐，已经只剩下了敬佩。

她只用三言两语，就成功地收服了两个桀骜不驯的精灵，让他们前往危险的地方探索，不用出一兵一卒乃至一分钱。

完全就是按照步骤，调动两人的欲望——探索欲、攀比欲和展示欲。也就是说，与其说是侯爵女士劝说两人前去调查“黑森林”，不如说是他们两人互相劝说，甚至自己劝说自己，在最终即将成功的时候，还故作担心，欲擒故纵。

六年不见，姐姐完全从一个不谙世事的修女，一个完全谨守田天赐爷爷的指引，亦步亦趋的弱女子，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管理者。

“也对。不看看，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呢？”阿诵现在稍有些上头。

“确实，我们不必‘解决’或者说，‘净化’黑森林中的元素异变，我们只需要去看一眼就可以了。”康斯坦丁也表态道。

侯爵女士一脸担心的表情，而旁边一直传菜的乔晨曦的表情却舒展开来。

在刚刚侯爵女士提出“两位骑士大可不必这么紧张”的时候，乔晨曦已经接到暗示，要求服务生们上甜点了。

此时，两道甜点已经送上，简单的午宴也即将到达尾声。

“一顿丰盛的午餐，我吃饱了。”康斯坦丁接过手帕擦了擦嘴，然后双手合十感谢道。

“感谢侯爵女士的款待。”阿诵也学着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奶油冰淇淋和甜瓜构成了餐后点心中奶制品和甜品的部分。在它们被端上桌的时候，基本上意味着午宴的正式部分已经结束了。

“不用谢，为麾下的骑士做出表率是领主应该做的事情。”侯爵女士回答道，“只不过调查‘黑森林’的事情，你们要再斟酌一下，量力而为。”

康斯坦丁最后一个离开餐厅之后，乔晨曦赶忙组织佣人们整理餐桌。

“晨曦，你做得很棒。”侯爵女士赞扬道，“我想你完全配得上勒蓬城执政官的职务。”

“姐姐过奖了。”乔晨曦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

“根据时间表，田爷爷应该快要来了。”侯爵女士指着墙上的钟，提示乔晨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