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顾霆深伸手挡开顾景淮的手,混乱之下,两人以僵硬的姿势对峙着。一时间,顾霆深和顾景淮之间剑拔弩张。
这......当真是两兄弟?!真是怎么看怎么拧巴。
“在本王这里,本王就是规矩!”
“梦川先生若是行得正坐得端,何妨让我们开开眼界?莫不是没什么真才实学,却因为讨了七王爷的欢心,这才谋得了这一份肥差?!”
此时,人群中窃窃私语。
“本王不允许你侮辱她!”一向温文的顾景淮也发了脾气,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矛盾升级。
见外面的情况愈演愈烈,屏风里面的人珠圆玉润开口:“王爷想听我念诗?”
一时间,卓书斋安静了,傅云双清朗的声音传遍大厅。
“好,不过我只念一遍,能不能记住,就看王爷自己的本事了。”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清风拂动,里面的人长身而立,青丝被风吹起,凭白多了几分清灵与才情。
“一旦归为臣掳,沈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
“垂泪对宫娥!”
此时,卓书斋除了傅云双的声音,一片安静。
“王爷,您满意了?”
“你究竟是谁?!”顾霆深声音低沉沙哑,凤眸紧锁着屏风后窗边的人影。此时的傅云双已经迅速坐上了窗子,就要跳下窗离开。
趁顾景淮等人不注意,顾霆深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掀开了屏风。
然而,刚才还在念诗的人,此时已经顺着窗帘做成的绳条滑下去了。
顾霆深朝着窗下看去,黑夜中,两个娇小得不似男子的身影迅速上了一辆马车,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追!”顾霆深一声令下,随后跳下了二楼小窗,飞云紧随其后。
“王妃,他们追来了。”欢儿有些紧张地看了后面的马车一眼。
“师傅,加快速度,在前面转角的地方停车。”
“是。”
......
顾霆深追到了梁王府附近,梦川的马车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他也没继续追了,而是调转方向,准备进王府。
今天上午,顾景淮出现在梁王府门外的事情,一定不是偶然。
“王爷,您......”夜深了,柳辛曼穿着一身妃色衣裙,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材,正站在他的卧房门口等他,然而他没有理会,肃着一张脸径直朝着知画阁走去。
“砰!”顾霆深一脚踹开知画阁的大门。
“干什么风风火火的?!”坐在灯下绣花的女子听见声音,回头看了顾霆深一眼,皱着眉头,语气似乎有些不耐。
她的卧房门开着,点点橘黄色的灯光透出门来,知画阁静得出奇,偶尔听得一两声虫鸣。
顾霆深脚步一顿,凤眸中略带几分疑惑:难道,是他想错了?!
他朝着傅云双看去,只见她穿着一身略旧的藕粉色衣裙,正坐在桌前,绣着手上的一丝方帕。
“你今天......出去过?”
“没有啊。”傅云双看向顾霆深,嗤笑一声:“王爷,你应该一门心思放在你喜欢的柳侧妃身上,这么晚了还来知画阁,怪吓人的。”
“本王吓人?”顾霆深眉头淡淡皱起,似是狐疑。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给他这样的评价。
“可不是吗?每次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你逼我取血的样子,可不吓人?”傅云双手中的银针落下,漫不经心绣那一方丝帕。
大概吧,毕竟她也只是个年方二八的姑娘,第一次取血的时候,流了那么多血,她还晕过去了,着实有些骇人。
猝不及防地,顾霆深一把夺过了傅云双手中的方帕:“绣的什么?”
“你还给我!”傅云双说着,伸手去抢方帕,结果却扑了个空。
“你这绣工不算好,怎么卖得出去?”顾霆深皱着眉,狭长而清明的眸子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这样卖当然卖不出去了!不过,如果将次一点的绣品和好一点的绣品放在一起,抬高好绣品的价格,次绣品适当让利;再找个好一点的地段,那就不一样了。”
“像小吃街、饭馆这样的地方,买丝帕的人可多了。”
这个时代人人都需要丝帕,尤其是在小吃街这样的“救急场所”,傅云双的想法不失为一种商机。
“是吗?”之前没看出来,她还有这样的头脑。
“嗯。”傅云双说着,已经趁他不注意,抢过了他手中的丝帕。
“天色不早了,王爷请回吧,下次最好不好进知画阁,就算不得已要进也不要踹门。”傅云双看了看那扇已经有些漏风的大门:“我没你有钱,踹坏了我心疼。”
顾霆深转身离去,就在傅云双快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见他又折返回来,魅着一张脸勾了勾唇,盯着她的脸,讳莫如深说道:“王妃,以后还是不要随意出去了,尤其是晚上戌时前后。”
“否则,本王打断你的腿,嗯?”
终于,暴君走了。
“啪嗒”一声,衣柜的门骤然开了,欢儿正苦着一张脸,从里面出来:“王妃,刚刚钻狗洞的时候,我衣服上沾了好多草籽。”
傅云双噗嗤一笑,如释重负。她有惊无险说道:“我也是!”
是了,刚才两人害怕暴露,不敢翻墙进,于是就钻了旁边那个废弃的狗洞。好在傅云双动作够快,回来的时候就将沾满草籽的外衫换下了。
说话间,傅云双已经撩起了裙子,换下那双沾满尘泥和草籽的鞋:“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准备睡下吧。”
鉴于顾霆深今日来了知画阁,说了一番警告的话的缘故,第二天傅云双确实没那个胆子再去说书了。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顾霆深突然出现在卓书斋、对她起了疑心的事情透着几分古怪。
于是第二日,傅云双也没敢和卓书斋的车夫碰面,只让欢儿小心翼翼带出去一句告知七王爷的话。
眼下,说不定顾霆深还在守株待兔,卓书斋肯定是回不去了。
“王妃,”欢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放在院子门口的那个食盒,于是顺便提了回来:“今天膳房的人又送膳来了,似乎还是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