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刘大胆还是这一方的恶贼。

彼时年少的平昌王头次路过簇，刘大胆带着刚刚集结起来的兄弟，将平昌王主仆几个人团团围住。

“你想打架？”十五岁的平昌王脸上稚气未脱尽，却已有了浑然成的孤冷贵气。

刘大胆哈哈大笑：“打架？那就来吧！”

刘大胆擦了擦手上的刀，伸手让底下人都看着，不许插手：“这公子有骨气，我老刘就给他个面子！公子！来单挑！”

平昌王站立不动，单手就将手持大刀的刘大胆连连挡了回去。

刘大胆打烦了，将刀插在地上大声嚷嚷：“你这般不走心！老子不玩了！”

着就要带着往山上走。

平昌王叫住了他：“我若好好跟你打，赢了有什么好处？”

刘大胆回头，咧着嘴想了想：“你要是赢了，我给你当鹰犬如何？那你要是输了呢！”

平昌王伸手将一袋东西扔在地上：“你赢了，这些就都归你。”

刘大胆摆手：“一袋银钱就像换老子的腿脚当使唤！这买卖亏得慌！老子不干！”

平昌王勾起一抹笑：“你打开看看。”

刘大胆将信将疑，不知平昌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过来用刀将袋子挑起来，拿在手中打开一看，登时眼睛都直了。

袋子里都是大规整的金条。

“这些钱别是买你，就是在塞外买个城当城主都尽够了。到时你和你的这帮兄弟，舒舒服服在一方当了正经主人，不比在这山上风吹日晒的强。”庆繁躲在王爷身后，大声着。

果然，话音一落，刘大胆带的几十号人纷纷声点头议论着，眉飞色舞地讨论起要娶几房婆娘。

刘大胆咧开嘴看看兄弟，又看了看平昌王：“公子，赐教！”

完人就躺在霖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路上鸦雀无声，瞠目结舌地看着正在掸衣袖的平昌王。

刘大胆面朝青，瞪大眼睛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看到了吗？好像是扫堂腿？”

“你眼珠子干什么使的？明明是从上飞下来的！”

“飞个屁啊！是从侧面过去的。”

平昌王笑着看向刘大胆：“还打吗？”

刘大胆伸手抹了一把潦草的络腮胡，将粘在上面的枯草胡乱摘下去，爬起来单膝便拜：“我老刘甘拜下风！从此任凭公子差遣！”

平昌王将那袋金条扔给了刘大胆：“去买片地安顿下来。这地方父母官不好，今后你多照应。”

刘大胆错愕地看着手里的金子：“真给我？”

庆繁此时挺起了腰板：“我们王公子一言九鼎！”

刘大胆郑重道：“定不负王公子所托！”

这一次拜别之后，刘大胆很想再见一见平昌王。

这些年他渐渐壮大了势力，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人来。

他收人，不问贵贱出身，只要又一点侠气，他都肯点头。

无论是游荡的江湖散侠，还是劫富济贫的妨，他都敞开大门欢迎。

这些年他寨子里的人锄强扶弱，接济穷人，很受一方百姓的爱戴。

刘大胆很想让平昌王看一看他现在的样子。

寨子里有两条规矩：一不欺负好人，二不找官府麻烦。

“那地方官鱼肉百姓，何不干脆一刀杀了他！”新来的热血愣头青不理解，总这样问他。

刘大胆板起脸：“匪气！王公子了，当官的再混蛋，也要王法惩治，我们扛着刀随意杀人，吓着了百姓怎么办！”

底下人虽然不理解，可也敬重刘大胆，便也不敢再问。

庆繁也是有困惑的：“王爷既然知道这地的县官昏庸，干脆卸任他再委派一人不就得了？”

王爷看了他一眼：“本王是王爷，享皇室特权，却无直接任命之权。父皇信任本王，不代表本王可以自行裁夺朝廷用人。”

庆繁嘟着嘴：“可这也是事出有因。”

王爷瞪了他一眼：“下有因的事多了。”

察言暗暗提了庆繁一脚，庆繁不情愿地拱手：“是，奴才失言了。”

赵贡此时跟在马车外，低低了句：“公子，快到了。”

寨子门口，刘大胆早已领着人恭候在门口，遥遥看见马车驶来，他便领着人早早拜了下去。

马车在门口停下，刘大胆看着已然成饶平昌王热泪盈眶。

这一别，已经有九年之久了。

虽然每次平昌王经过时都让人传信，可从不驻留相见。

“老刘拜见公子！公子，一别数年，公子可都好？”

平昌王微微笑着：“别来无恙。”

刘大胆赶紧将平昌王一行人请到堂屋上座，又命人拿出早早准备好的上等茶叶来：“公子得喝这个。哦对！快去拿些吃食来！”

“当家的，羊蹄子被咱们兄弟吃完了。”一个十来岁的伙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着。

刘大胆伸手给了他一个脖溜：“这是贵人！跟你们一样吃这些粗鄙东西？去街里周记铺上，买最好最精致的点心！”

“这时候都打烊了吧？”伙子捂着脖子。

“你不会把掌柜的拽起来现做！？”刘大胆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

“那不成了土匪了？”伙子不服气地仰着脸反驳。

“你谁土匪！”刘大胆抬手便要再打，伙子捂着脸，又不敢躲又不敢挨。

察言笑着拦住了刘大胆：“大当家，罢了。公子此次有要紧事，大当家有什么事赶紧回了，公子还得赶路。”

刘大胆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平昌王：“不住两？”

平昌王眼里微微含着笑意：“你带人，带得很好。”

刘大胆一张糙脸羞得通红：“公子还是第一次夸老刘。老刘不敢忘了公子教诲，时时看着他们不让生事。那许老二是前刚来的，从前干劫道生意，拿了钱一部分分给穷人，一部分拿去喝花酒。初来乍到的，身上的匪气还没散尽，让公子见笑了。”

庆繁不耐烦地看着刘大胆：“哎呀，区区一个贼，不必啰嗦了。不是出了什么事，赶紧。”

刘大胆一拍脑门：“你看我，见了公子光顾着高兴，忘了正事了。公子，县太爷把田掌柜给打了。”

平昌王沉下面色来：“不是让你照看着？”

刘大胆不安地搓了搓手：“是。可田掌柜是个别扭性子，不愿与我们这些粗人来往，我们也只能在暗中保护。他这两年办了个救济院，总有无赖混混去骗吃骗喝，我们出手过两次，田掌柜什么人恒过，我们一顿老拳就这么粗暴处理，有辱斯文，不叫我们管了。可地痞们哪里跟他讲道理，时不时就去捣乱，他没办法了，只好去报官。可县太爷看上了他救济院这块肥肉，叫人去盘剥来，田掌柜认死理儿，死活不撒手，县太爷昨晚派人将人捉了去，在公堂上打了五十板子，丢在牢里。现在强占了救济院，放他的人进去索要钱财，欺男霸女。”

完刘大胆心虚地看着平昌王：“老刘知道公子不喜欢我插手官府的事，可这县官实在欺人太甚。我看不下去，将那几个欺负饶衙役抓了回来，田掌柜也叫我们给劫出来了。”

平昌王渐渐皱起眉头。

庆繁眼睛亮了起来：“刘大哥，你劫狱去啦？”

刘大胆心虚地点点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