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霄今日一身素缎子衣裙,头上干净地挽了一个髻,只别了一根纯金的蝴蝶发簪。
出门在外,本不想惹眼,因此没有带着华服前来。
虽然这身打扮出水芙蓉清丽可爱,但人靠衣装马靠鞍,李大宽难免将她看轻了几分。
李大宽叫来几个卫兵,将凌霄霄主仆围了起来。
“娘娘,您金尊玉贵,在外抛头露面恐怕不太妥当。这几个都是府衙门的卫兵,身手好着呢。娘娘安心回去吧。”李大宽的五官紧凑聚着,一席话得似是安抚,却更像是威胁。
“呸!哪里来的芝麻官儿,少在这阴阳怪气的指手画脚,我们娘娘行踪还轮得到你置喙了?”云琴一口啐在了李大宽脸上。
李大宽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一个婢女,敢这么对老爷我话?”
凌霄霄似笑非笑看着脑满肠肥的李大宽:“大人莫怪,这丫头被本妃宠惯了,便是王爷都拿她没办法。”
李大宽冷哼一声:“娘娘心疼下人,可如此纵容焉知不是害了她。既然娘娘不会管教,那下官替娘娘管教管教她。”
着,几个卫兵就近前几步,身手便要拿人。
“退下。”
凌霄霄盯着李大宽,淡定喝止了那几个卫兵。
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出手。
情调公文上只写了捉拿山贼,可没提还有一位娘娘在这。
虽然调来的卫兵尽听县衙指挥,可公文以外的事,若没有明文注明,他们是不想节外生枝的。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王爷家的娘娘。
“你们没听到本官的话吗?”李大宽不满地看着又退回去的卫兵。
“禀李大人,惩治王府婢女不在公文之列,属下们没有职权滥用私刑。”
“哼,木头脑袋。办差脑子得活泛。你们怕得罪王府是一则,可毕竟这是官场上,低头不见抬头见,与你们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是本官,你们这样,就不怕得罪了本官吗?”
“嘁,一个八品县丞,得罪了又能如何?你还能在梦里做了神仙,一个一个把他们收了去不成?”云琴翻了个白眼。
卫兵们还是没有动弹,抿着嘴憋着乐。
“你!”李大宽指着云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云琴一把打开了李大宽的手。
“年年拜在咱们王府门下的不是六品往上之人,也都好歹是京官,咱们王爷正眼都没瞧过。要不是阴差阳错,你这破落官儿还能有这个福气,能一睹我们娘娘真容?如今祖坟冒了青烟,还不回家烧香去?在这废什么话,拿着鸡毛当令箭。”云琴不依不饶,上下打量着李大宽,眼中尽是瞧不上的神色。
李大宽哪里受过这个气,转头瞪着凌霄霄:“下官要进京!下官要到御前去!把下官今日受的屈辱都告诉皇上!娘娘如此纵容下人,实在不堪当王爷的妃妾!”
凌霄霄打了个哈欠:“本妃当李大人有什么好本事,原来出了事只会告状。你去吧,本妃在这等着。”
李大宽正欲再还口,钱尽忠上前两步,按下了李大宽指着凌霄霄的手。
“娘娘,老爷剿匪心切,冲撞娘娘了。”钱尽忠拱手一拜。
“呦,唱白脸的来了?”云琴不屑地瞥了一眼钱尽忠。
凌霄霄微微看了云琴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话。
先前放任她敲打李大宽已经达到了目的,若再纵着她出言不逊,恐怕会被有心人拿住了话柄。
虽然她有身份,可毕竟对面人多势众,真将李大宽逼得狗急跳墙,她可没有一夫当关的本事。
“本妃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李大人昨夜派人行刺本妃,今日连个法都不给,就这么着急要将本妃遣回去,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钱尽忠满脸堆笑:“是是是,只是今日事多,大人考虑不能让娘娘在这山野地方久留,就先将娘娘安送回去,免得待会儿兵戎相见误伤了娘娘。待到事情办完,再亲自登门,为昨夜的误会赔罪。”
“你倒是个聪明人。”凌霄霄冷眼看了看钱尽忠。
“为娘娘和大人分忧,是饶职责。”钱尽忠依然谄媚笑着。
“只是聪明过头了。”凌霄霄话锋一转。
钱尽忠脸色紧了紧:“人得都是实话,娘娘何出此言。”
“怎么这位大人以为,跟剿匪相比,行刺本妃倒成了可以置后的事?一句误会,三言两语不痛不痒地道歉,就能将事情打发了?”
钱尽忠正色直起腰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大人也是为娘娘清誉考虑,娘娘孤身在外,还在这山寨中过了一夜。昨夜还出面维护贼人,以至我县衙差人误会,差点以为娘娘是同党,这才惹了些事端。这事若传扬出去,恐怕会有损娘娘名节。”
李大宽满意地看了一眼钱尽忠,钱尽忠微微颔首,示意他放心。
女子最重名节,他以为这一番话必能将凌霄霄吓住。
“这位大人开口贼人闭口贼人,敢问大人,他们可做了什么烧杀掳掠的恶事?”凌霄霄根本没接钱尽忠的话茬,直奔主题。
有些事越描越黑,干脆不给奸人多填墨水的机会,反将一军才是妙法。
“当然”钱尽忠不假思索,打算将早就编织好的罪名悉数讲来。
“当然没有,不过是你们捏造的。就好像刚才还企图给本妃泼脏水一样。”凌霄霄截断了钱尽忠的话。
钱尽忠不明白凌霄霄的用意,一时不敢再多话。
他们一行本就是强制拿人,任何证据都摸棱两可。
他本以为,只要顺利将人都拿住,到了县衙里用些折磨手腕,还不是要什么招供就有什么。
可若在外头翻起来,稻花县的人众口铄金,他们还真没有胜算。
“想必你是这昏官的师爷吧?本妃奉劝你一句,良禽择木而栖,若是识相,现在快快闭嘴还能抽身。待会若被本妃问出什么来,你作为同党,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凌霄霄深深望着钱尽忠的眼睛。
钱尽忠一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不知道凌霄霄掌握了什么,也不知她的话有几分是真。
可凡事宁可信其有,他只是来分一杯羹,并不打算把身家性命搭进去。
李大宽见钱尽忠似有犹疑,抬腿就踹了一脚:“吃里爬外!本官有舅爷撑腰!还怕她不成!”
钱尽忠咬紧牙关,心一横:“来人!平昌王府凌妃妨碍公务,送回京中,交由皇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