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刚结束一场宴会的李文山又开了一场大宴,将那些灵能测试通过了的人都邀请了一遍。
陈羡本来不打算去了,毕竟他已经赴过一次宴了,真心觉得没意思,而且这次的宴会又没有剡钰清这个优质小弟。
只是李文山坚决邀请,还说以后参加宴会的都是他的师兄弟,总得见一见打好关系吧,也顺便帮帮哥哥说些好话,也就是去做个僚机。
耐不住他的邀请,加上之前那场宴会陈羡尝到了甜头,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喝嗨了自然就有话了。
那些从未参加过这等宴会的人,一边喝着从未喝过的昂贵酒水,一边吃着从未吃过的山珍海味,对于耳边轻飘飘的话语,自然是满口答应,其实鬼知道答应了什么。
倒是陈羡尴尬地遇见了小迷妹林锦芸,还有那个脸色阴阴的江北亭。不过这不算什么,反正不是他的宴会,也不怕搞砸了。
酒宴也很快散了席,席间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
喝得有些晕乎乎的陈羡和小美女开了个荤段子,把人吓跑了,才发觉这是个类似古代的封建社会,所以未免话多暴露,没再喝酒。
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他挤进了马车里,吩咐陈民回府,静悄悄的街道上,仅有几声清脆的马蹄声响起。
……
马车行驶在漆黑的街道上,两旁的灯笼不停摇晃着,橘红色的火苗嗤嗤作响,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只是陈羡还在马车里晕乎乎的,嘴里轻声嘟囔着,也不知在嘟囔什么。
不知何时,马车驶出了城外,沿着崎岖小路,往郊外的乱葬岗驶去。
放在陈羡腰间的平安符虽然散发着红光,但却诡异地没有燃烧,四周刮起了凄冷的阴风,萧瑟的冷风在树林里打着卷,发出呜呜咽咽的诡异声音,黑暗中的树木扭曲狰狞,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隐藏在其中,注视着这辆不断晃动的马车。
“嘭——”
一声巨响,马车停了下来,陈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道:“陈民,是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四周安静地有些可怕,只有凄厉的冷风灌入马车,给头脑有些发热的陈羡降了降温。
这样的情景,似乎有些熟悉……
额头流下了几滴汗液,陈羡总算清醒了一些,连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他坐起身来,将怀里的平安符掏了出来。
眼中的瞳孔骤然扩大,紧捏着这道散发着红光的平安符,陈羡咬着牙,没敢下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外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陈羡不停地想着办法。
平安符?很难说,但用处还是有的。
那颗种子?到现在也没点动静,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家里人?这赴宴也没说个时间,上次前身都凉了才来人,这回也很难说。
外道院?同上……
没办法了,只有靠自己了,要不,下车看看?
掀开马车的帘子,眼前是一道佝偻着背对他的人影,一双在月光照射下惨白的双手紧握着缰绳,前面的马匹却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影。
人影静坐在马车前室,一动不动,月光打在他身上,显露出几分斑驳的阴影,也映衬着他显露在外的皮肤愈发惨白。
他的背影很像陈民,但陈羡知道,这不是陈民,也或许,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陈民了。
大着胆子,陈羡面无表情地走出车厢,推了一把眼前的人影,迎着凄凉的月光,他清楚地看见,“陈民”扭过头来,一张没了双眼,空洞的眼眶里淌着血泪的惨白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陈羡还是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的“陈民”。
“陈民”歪了歪头,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个人不怕,本来就一百八十度大扭头的脑袋还向下歪了九十度,这个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但他还是看不到陈羡脸上有半点恐惧的表情,“陈民”觉得有些无趣,身子往后一倒,陈羡伸手想扶住,却见到这具身体忽然变成了一张巴掌大小的黄纸人,在半空中翻转飞舞,黄纸上还涂抹着些许血迹,歪歪扭扭写成了两个字——陈民。
黄纸人飞舞着,飘落在了马车旁的土地上,四周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陈羡也下了马车,双脚踩在湿软的土地上,不禁打了个哆嗦,但脚踩在实地上,却多了份安全感。
望着周围“熟悉”的场景,枯藤老树,荒坟小路,残月当空,夜色朦胧。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晚的记忆,摇晃的红灯笼,斑驳的阴影,寒风吹起的一阵灰雾,荒坟下咚咚的响声,一只污浊黏腻的青灰尸手,还有最后扑向他的那一缕黑烟里,一双猩红如血的阴眸。
“又来,没完了吗?”
陈羡叹了口气,小腿轻颤,身体微微抖动,舌头抵住牙齿,防止它打颤。
没办法,这地方大半夜的太冷了,嗯,衣服穿得有点少。
“说吧,又把我带到这来,想要干什么?”
“又?你确定是又?”
黑暗中现出一道阴影,在月光中闪动,苍老沙哑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玻璃似的,十分刺耳,让人听了直打哆嗦。
“怎么,有胆子把我请到这,没胆子出来见人?”
陈羡皱了皱眉,这声音真难听,还没脸见人,肯定是个丑逼。
“呵呵!请,你是第一个说我请人过来的,至于有胆子没胆子,不是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能评判的,你又能说说,你是谁吗?”
阴影不断逼近,挪动着自己的身形,陈羡没有回话,他在想着对策。
这个阴影看起来牛逼哄哄的,一副幕后大佬的样子,但其实是个胆小鬼,从开始到现在的手段都是在试探他,试探他有几分能耐,因为它不确定他的底细。
夺舍这种手段听起来简单,好像烂大街了一样,但能做到完全契合,不被人修行者发现,可没那么简单。
但自己这几天以来的表现,可能又让它产生了怀疑,到底是夺舍?还是陈羡根本没死?
所以它在试探,而一旦他露了怯,不管他是什么来历,恐怕都活不过今晚。
“我还能是谁?我就是陈羡,青漳道院,陈羡。”
果然,听到青漳道院,阴影莫名地颤动了一下,旋即恢复,若不是陈羡紧盯着,恐怕还会漏掉这个细节。
“嘿嘿,你胆子倒是不小,青漳道院陈羡,有意思。”
地上的阴影渐渐褪去,陈羡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这关,好像是过了。
“小子!你干什么!”
“干什么?老鬼,当然是干掉他喽!”
耳边传来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一道还是那样刺耳难听,但另一道轻佻的声音却是令他觉得有些耳熟。
但危机关头,他没时间多想了,捏在手里的平安符挡在身前,脑海中疯狂沟通那颗金芒种子,这个时候,也只有它能给自己带来希望了。
金手指啊!给力一点!
事实证明,手里平安符还是有点作用的。
骤然涌起的红焰将那一团黑烟灼烧掉一小块,惹得黑烟里传来一声痛呼,但可惜作用不大,黑烟以更快的速度涌向他,发出尖利的诡异笑声,似怨恨,似愤怒,似欢喜。
身形被黑烟笼罩,淹没在了黑夜之中,陈羡又看见了那一双猩红如血的眸子,眸间似乎还点缀着点点金芒。
——————
床晃晃悠悠的,还有点硬,硌着背疼,还是席梦思好,万恶的封建社会!
陈羡捂着脑袋,想要起来,但却晕晕乎乎地,觉得大脑异常地肿胀。
这喝的也太多了吧!他好像没喝那么多啊!
他喝了吗?
他没喝吗?
脑袋胀胀的,太晕了,自己好像还做了个梦,梦见了陈民、乱葬岗、一团黑烟、还有一双鸡蛋大小红玛瑙似的眼珠子。
这都什么啊?
迷糊间,陈羡隐约看见了一个人,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咦?是柳泽!
“柳师?你怎么来我家了?”
“你家?你再看看,这是哪?”
“这不是……”
环顾四周,陈羡猛地惊醒,四周的环境布置都很陌生,很明显,他并不是在他家。
“你先躺下,听我跟你说。”
望着柳泽严肃的面容,陈羡隐约察觉到,恐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