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前边已经能看到景都区房子的身影。

天空闪电交加，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姜芷蹙着眉，走路的步伐快了些。

到后面，姜芷脸上的妆容被雨水冲了大半，衣服也湿的厉害。

她一路小跑到，狼狈不堪。

到了地方，姜芷松了口气。

景都区进去的地方是有门卫守着的，这边治安很严。

许是下大雨，保安要收晒在外头的被子，人不在监控室这边。

姜芷从小住在这，也不怕保安不认识，不过人不在反倒方便了她。

姜芷直接从窗口跳进保安室，动作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姜芷没时间也没心情捯饬自己了。

她本着自己无论什么丑样都被陆司宸见过的心情走到青园大门前。

外头雨未停，乌云密布，破开乌云照进来的天光又重新隐匿进了黑暗。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别墅外略显单薄的身影，按下了青园的门铃。

约一分钟左右，顾致打着一把黑伞出来开了门。

姜芷冷的厉害，身上打着寒颤，见到顾致，她朝人点了下头，依旧是那副礼貌谦和的样子。

“阿宸在吗？”

刻在骨子里的那份修养，让她克制又礼貌。

“请告诉他，我想见他。”

顾致恍惚了下，晓得自己怎么也不能让见到他哥的心头肉这副狼狈样。

他怕他哥会疯。

“姜小姐要是不介意先进来吧，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服。”

青园是陆司宸独居的地方，一般不让外人进。陆司宸不喜欢外人，所以里头的佣人不多，除开顾致就只剩下邢管家和零食工阿姨偶尔过来。

若是两年前，姜芷过来不会走正门，她会直接翻墙。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之间生疏了很多。

把人接进去了，顾致才去回话。

外头一下雨，陆司宸就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雨。

他活动不方便，便也不怎么折腾自己。

昨天庆华回来之后不久，陆韵就过来了一趟。

恐怕谁也不会联想到，外头人人佩服的陆家当家人陆韵怒气冲冲的从市中心赶到本家这边来一趟只为冷嘲热讽一遍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陆韵接到陆舒瑶的电话后，怒急攻心，结束了会议让秘书送她来青园。

陆司宸跟顾致刚回青园就接到了陆韵的电话，让他回本家。

陆家的本家就在景都区靠最里的一出宅子，离青园没多大的距离。

陆韵自然没想到陆司宸会拒绝。

一时胸腔燃烧的那股怒气更浓烈了。

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直接跑来青园对着陆司宸就是一顿辱骂。

“你以为翅膀硬了是吧！你妈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掌心？”

“陆司宸，我是你妈，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现在？你看看自己这双腿，你没事跑出去做什么？跑出去丢自个的脸？你不要脸，我还要！”

“你以为我让你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好好瞧瞧你自个有多没用，简直跟你那个早死的爹没俩样！都是些下作东西！”

陆韵连连骂，嘴角带着讥讽，看到客厅里摆着的花瓶、被子拿起就往陆司宸身上摔。

句句诛心，如刀如刺。

陆司宸已经不记得这是陆韵第几次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了。

小时候他不懂，为什么别人的妈妈要哄自己的孩子；为什么陆舒瑶受一点儿伤妈妈就心疼的要命，使劲哄她；为什么他那么不招人待见。

长大了，陆司宸觉得自己看淡了。

伤口已经遍体鳞伤，他能怎么办？

砸在他腿上的花瓶滚落在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溅落的碎片直接弹跳在陆司宸的身上。

少年低眸，握紧怀表，面色不便，眸底汹涌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过了一会，他身上那股低压才消散。

陆韵被他这样都怔愣了片刻，随后脸上又被厌恶遮盖。

“下作东西？那不也是你生出来的？”陆司宸讽刺地勾了下嘴角。

少年的温润似要隐匿进外头的黑夜中。

陆韵被陆司宸反驳，脸上又怒又愤：“不是一直都是好脾气吗？好啊，脾气都长了！我看你也就只能这样了！见不得人的废物。”

“记住了，你若再出这园子，我不会放着不管的。”

陆韵讥讽地看了眼他的腿，警告出声。

陆韵出了青园，月光洒在她脸上，能看到她很诡异地笑了下。

陆司宸听到声音，回过头问：“谁来了？”

顾致沉默了一瞬，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地开口：“姜小姐。”

陆司宸那双空洞的眼睛亮了亮。

恍若枯萎的小草获得了生机。

陆司宸伸了伸头，却什么也没见着。

他蹙了下眉：“人呢？”

“邢管家带姜小姐换衣服去了。”

“去煮碗姜汤来。”陆司宸愣了下，回过神道。

青园这边有几件女装，还是她在的时候，他收着的。

她每次来他家，都弄得蓬头垢面。久了，青园自然而然就有了。

姜芷收拾好了轻车熟路的，也没让邢管家带路，自个问了陆司宸的位置过来了。

见到客厅里静静地坐在落地窗旁那孤寂的身影，姜芷的心被扎了下。

姜芷精心挑选的小碎裙换成了卫衣加牛仔裤，显得她更加飒爽了不少。

只是她这人脾性温婉，即便穿得飒气，也抵不过她骨子里的书香气。

“阿宸。”姜芷轻声唤着，怕吵到了他。

少年应了声，略带冷淡。

陆司宸鲜少这般。

姜芷听他声音隐隐知道他心情不太好。

他们之间，隔了两年时光，相处起来却像从未离开。

“我很担心你。”姜芷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拉住他的手，想要握住他，给他一点温暖。

见他没把手抽走，姜芷抬头看他的眉眼，声音有些沉：“她来了对吗？”

陆司宸收回目光看她，手僵了下。

“我们说过的，我不问你，你也不问我。”陆司宸的声音淡淡的，有点凉。

姜芷低眉，有些克制又有些隐忍。

“我不问了。”

她离开，他只问她回不回来。

她回来了，他只问为什么回来。

这就是他们。

谁越雷池一步，谁就是破坏规矩的那个，谁就得主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