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齐有时候是真的属于突然沉默的人,一路上蔺卿稚又太会察言观色。
所以,珩穆这样的,确实不太适应。
回到了春风城,她先洗澡,蔺卿稚已经康复了,主动给田齐洗头。
“少堂主,这些人为什么要信这些不真实的东西,真有神仙,世间那还会饿死这么多人。”
“可能不太聪明又不想承认生老病死吧。”在躺椅上的人说。
坐在前面帮她洗头蔺卿稚不懂了:“怕就不会发生了么,害人害己。”
“一个村子的人,还有途中经过的无辜,一场大火就一干二净了。”他觉得不够,这些人死得太便宜了。
大火更像一种解脱而非惩罚。
田齐让来顺去发电报,一直都没有回复。
她洗着头半途就睡着了,清醒过来,有人一直拿布给她拧干头发:“几点了,有电报回复没有。”
“下午五点半,电报还没有回来。”说话的不是蔺卿稚,蔺卿稚说话没有这么清冷,他现在说话都挺跳跃的。
田齐睁开眼,看到了珩穆。
“你进来干什么。”
“蔺卿稚去煮粥了,我过来正好接替他给你弄干头发,不然容易头疼的。”珩穆手里的动作不停,田齐的头皮轻轻被人扯动,还挺舒服的,力道虽然不如蔺卿稚拿捏得准,也是有点数的。
田齐抬起手,把珩穆的胳膊隔开,她坐了起来,摸了摸头发,还有点湿润,但外面的天气干燥,如果不是门窗掩起来的话,可能干得更快,就是会着凉,会头痛会生病如此,蔺卿稚是不会给她开大窗户吹头发的。
珩穆一个病号,更懂得养生,也不会如此操作。
田齐自己走下去,打开窗户通风,一阵风吹散屋里的闷气,让人神清气爽的。
“来福,为什么还没有电报。”正好,来福经过,田齐也就拦住了他。
来福笑说:“我们这儿信号不太稳定。”
“送秋检查过没有。”
“检查了,每隔十分钟检查一次,信号不稳定啊。”
行吧,她还能如何,田齐摆摆手让来福去做事,珩穆走过来给她披上外套:“电报很重要么。”
“很重要,你什么时候回雪城,也可以提前给那边发电报。”田齐拢着外套,转过身来,珩穆好像长高了点,蔺卿稚最近也长高了,出了她自己,眼前两个人仿佛还在生长的树苗。
田齐绕过珩穆,重新躺回床上,懒惰的因子蹭蹭破土而出,她整个人粘到床上,不忍发出一声喟叹,舒服了。
如果有人给她再按摩一下就更好了。
仿佛她的想法能被屋里另一个人洞悉,珩穆坐到床边,伸手按上田齐的腰:“我没打算回去,之前已经请来福大哥帮忙拍电报过去。”
“你阿玛怎么说。”
“阿玛没有回我,是珩泰大哥回复的,让我在外面自己小心,阿玛现在分身乏术。”阿玛会做什么,珩穆已经猜到了,在他的大业面前,不是嫡长子且一身病痛的珩穆就不太重要。
加上他们从京城离开后,就和家里断绝了一阵的电报,任谁都会猜测他们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所谓,珩穆和大哥说自己在外面闯一闯,请大哥好好孝顺阿玛。
大哥应下来,之后就没有再发消息了。
或许是信号断了,或许确实大哥也觉得珩穆不会再回去,便没有在多说什么无用的话。
珩穆双手向下按压:“力道怎么样。”
“加大点力气,我不是豆腐做的。”
“这样呢。”
“可以。”
珩穆从腰一直向上按到肩膀,他只从山野大夫哪里学了三招,会用的也只有三招,心里也清楚并没有蔺卿稚花样多,不过,已经是进步了:“田齐,你一直在给余爷发电报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你和余爷关系很深。”珩穆开始揉肩。
田齐埋在枕头里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你听谁说的。”
“我猜的。”
“你怎么不猜点其他呢,我不喜欢你问这个。”
“那我以后不问。”
“你问了我也不会说,所以大家就不要自讨没趣了,按脚会么,会的话帮我按一按,我得脚感觉有点想抽筋。”田齐休息不好的时候,一吹风脚就会抽筋,蔺卿稚在就不给她吹风,还会用一大块姜泡在热酒里拿来给她按摩祛湿气和寒气。
现在是正式旅馆开饭的时间,蔺卿稚大概没什么时间煮姜块给她了。
正当田齐叹息间,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珩穆,你去帮送喜大姐收钱,她好去帮来福招待客人。”蔺卿稚端着一个小炉子进来。
炉子上放着砂锅,已经散发出酒煮姜的味道。
嗯,果然是她自己培养的助理,就是贴心。
田齐以为珩穆不愿意离开,刚要开口请他出去一下,人就自动站起来了,而且是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少堂主,今晚有鱼汤喝,放了水豆腐可香了。”
“我们再住两天就出发,然后你看看有没有北上的商队,问珩穆跟不跟他们离开。”有些话田齐只能和蔺卿稚说,她不想带珩穆上路,就算他有所改变也是一个让人郁闷的包袱:“想办法,让他离开。”
“好,我会想办法,少堂主,左脚抬起来。”
田齐抬起左脚,蔺卿稚给用湿水的毛巾擦了擦“少堂主,你脚上有伤口。”
“有吗。”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刮伤了。
蔺卿稚在她脚背有伤痕的地方点了点:“有,少堂主都不觉得疼么。”
“伤口多了,我也不知道哪里疼哪里不疼。”田齐闭上眼,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
但是蔺卿稚很在意,他卷起她的裤脚好好检查:“应该马镫弄的,少堂主,你睡吧,按好了我叫你。”
“嗯。”
田齐就在一阵酒香和姜汁的味道里伴着入眠,她不知道,因为睡得沉,珩穆帮完忙回来,和蔺卿稚说了许久话也没听到。
他们俩嘀嘀咕咕,等田齐醒来,又恢复互不相干的模样。
来福送来了电报,系统回复的内容干巴巴的,如同在叙述一件荒诞又无趣的怪事。
在系统眼里,这里人的生死,真的无足轻重。
确实如田齐说想,第一个王老爷迷上了炼丹,开始吃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道从谁嘴巴里听说喝人血能够延年益寿,就开始喝人血,最后疯疯癫癫的,第二个王老爷是管家的儿子。
假扮王老爷的是账房先生。
所以一座府邸,秘密戳穿了就是如此简单,有王老爷,才有整个府里人的富贵,但是富贵不是永恒的,他们又开始想要永恒。
往复循环,遭殃的是村民,发疯的也是村民。
最后和生养他们的土地合而为一的还是村民。
田齐捏着电报,站在院子里感受白杨的气息,他已经感染了,手出现了化脓的症状,路上颠簸对于一个备受折磨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闯入者给他治疗,用的是草药,附在伤口上,一开始还有用,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白杨就对草药免疫了。
田齐感受到另一股闯入者的气息正在靠近白杨,接应的人来了。
不过还有别的气息,田齐没有戳破对方的意图。
系统有时候多疑得让人心烦。
他派田齐这个级别的使者过去接触白杨,是为什么,田齐心里藏了事儿,却没有忙着去印证系统的想法,她更想看系统耍什么花样罢了。
按照预定的计划,两天后启程,当看到珩穆在收拾行李,田齐以为蔺卿稚已经把事情办好了,也没有当着珩穆的面再说赶走他的话,说得太多就面子上挂不住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田齐刚躺进车里,很近就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应该北上的那个。
珩穆躺在她身边:“我已经和蔺卿稚协商好了,我们换着驾车,你好好休息,才不会连自己受伤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又达成协议了,她怎么不知道。
田齐气呼呼的敲打车板,前面驾车的蔺卿稚笑道:“少堂主,你都没发现你出了脚丫受伤,背后也有伤口和淤青,我不能让你这么累的,所以去雾城这段路,我就和珩穆商量好了。”
“你和他合伙骗我。”
“哪有,都是为了少堂主好的,你晕车厉害,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
是,她宁愿吃不好睡不好,也不要带珩穆上路了好么。
田齐背过身躯,懒得面对两个暗度陈仓的混蛋。
晕车很快就让她入睡。
他们没有沿远路折返,而是跟着白杨的踪迹南下,一路上两男一女的组合,让路人都人忍不住问一句,他们三个是什么关系。
珩穆被先问,他就说自己是田齐的丈夫,蔺卿稚是小舅子。
蔺卿稚被先问,就说自己是田齐的丈夫,珩穆是大舅子。
一路上还真是颠颠倒倒,竟然没有撞见混乱的时候。
真正混乱的是路上借住的人家里。
无端端多了一个男子,珩穆当小舅子的时候就和那户人家的儿子挤一个屋子。
但是他隔三差五敲门。
轮到蔺卿稚也是如此。
田齐都被他们之间开始重复昨天的故事感到无语,又要凑一起,凑一起又要相互较真,何必呢,一开始就不要凑一起不就好了。
田齐的满腹怨气,直到二人一起给她做双人按摩的时候才消停一点。
也只是消停一点而已。
“少堂主,是我按的舒服,还是珩穆按的舒服。”因为,一旦某个人得到独处的机会,就会问这种幼儿园级别的问题。
“你按得好。”田齐也不说谁舒服,就说好。
“田齐,是我的手法好点,还是蔺卿稚。”
看吧,又来了,又来了,忍不住翻白眼的人“你的好。”这样总可以了吧。
珩穆噗嗤一笑“我看你就是懒得回答,见谁都说好吧。”
“你既然知道,还问。”
“没什么,我就是逗逗你,不然你总是愁眉不展的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路上这么好的风景,你们俩都用来斗气了。”
“也不是斗气,明天呢,我们就出发了,但是村里的人说前面有一个湖,水很漂亮,我们就去那边看看,你不是想看看风景么。”
哟,突然知道她也要看风景了,田齐不知道他们又按的心。
反正吧,就是如此了,能去看风景也好点的。
只是,看风景看出麻烦来的,他们也是很无语了。
田齐和珩穆,蔺卿稚刚到湖边,看到好些个姑娘在湖边洗衣服,蔺卿稚看到能洗衣服,于是就把衣服拿出来洗一洗。
结果就出事了。
原来湖水可以洗衣服,但是不能洗男人的衣服。
因为洗了男人衣服,水神会不高兴的。
所以附近的村民又生气了。
用锄头和棒子把三个人团团围住,田齐他们很镇定,经历了一村子都是疯子之后,看到还企图讲理的人,实在是很高兴的。
“我们看到姑娘洗,并没有问清楚是我们不对,但是看到水就洗衣服也不能怪我们,大家都是如此啊。”珩穆说。
“不行,你们不能走,如果三天之内,水神没有怪罪你们才能走。”村民的领头人说。
“没事,我们可以等三天,但是我们三天要住要吃,你们负责么。”蔺卿稚文。
“没问题,我们这边有空屋子给你们住,吃得我们也不缺,就是得等水神回应了不然你们不许走。”
“那好,我们住下,你们在前面带路吧。”
村民把人带到湖边的一个地方,有不少屋舍,屋子晒有渔网,他们应该是打鱼为生的,所以特别敬畏水神。
田齐他们住的是一个老院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之前是准备拿来存放粮食的,现在暂时给人住。
村民东拼西凑把床铺和桌椅凑好了。
三个人睡一个屋子,倒也不是不舒服,就是第一次这样睡,有点意外。
特别是晚上,田齐转头的时候总看到一双眼看看着自己,背后还有一双眼睛盯着。田齐他们住的是一个老院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之前是准备拿来存放粮食的,现在暂时给人住。
村民东拼西凑把床铺和桌椅凑好了。
三个人睡一个屋子,倒也不是不舒服,就是第一次这样睡,有点意外。
特别是晚上,田齐转头的时候总看到一双眼看看着自己,背后还有一双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