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穆冲进雾里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晃,他伸手扶住了最近的东西,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一辆行进的火车上。
茶房提着热水壶,看到他来:“先生,你夫人还需要热水么。”
夫人
珩穆一愣,他不受控制的点点头。
“先生,你真疼夫人,她只是晕车而已。”
“她,不舒服。”珩穆跟着茶房,他敲响了一间头等舱的门,门自内被人打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站在门后。
女人先看到茶房,然后看到了珩穆,珩穆立刻上去扶着她:“对不起,我,你别起来了。”
“起都起了。”女人说。
珩穆把她扶到床上,接过茶房的水壶,给了一笔小费。
“还难受么。”他伸手摸上她苍白的脸:“对不起。”她的脸有点凉,而自己的手很暖。
田齐合着眼:“为什么一直说不对起,坐火车出行又不是你的决定。”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额娘说,成了亲的男人就没有对的,认错就好了。”
“是啊,你阿玛也是如此,在额娘面前一秒认错。”
“阿玛他。”珩穆一愣,他阿玛一向高傲,何时低过头,怔忡间,包厢的门被拉开了。
珩玉一下就窜了过来:“嫂子,额娘说你莫不是有了小侄儿吧,哈哈哈,我要当姑姑了。”
她的话平底惊雷,炸得珩穆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珩玉作势要趴到床上,珩穆被妹妹吓得连忙伸手挡住人。
“有你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哥,额娘说,有了媳妇忘了妹妹,你我还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你怎么这么厚此薄彼。”珩玉气鼓鼓的瞪他。
珩穆皱着眉,脑海里回荡着珩玉的话,他和她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如果是,那他们的阿玛又是谁。
“额娘,哥哥欺负我。”珩玉转身就跑了出去,不稍一会儿,额娘就拉着珩玉走了过来,包厢很小,挤不下太多人,额娘就站在门外:“儿子,田齐怎么样了。”
“额娘,我还好,就是晃得头晕。”
“你们阿玛去餐车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你跟了我这个傻儿子真是委屈。”额娘埋怨的白了珩穆一眼,珩穆惭愧道:“额娘,劳烦你们担心了。”
“有什么,我是你们额娘,好好照顾你媳妇。”额娘转身离开,珩玉不走,靠着门和田齐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老邢端着一盘橘子过来,珩玉看到他甜甜的唤了一声阿玛。
“珩穆,给田齐尝一尝。”老邢把碟子递给他,珩穆接过来,自己先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解闷,不是那种不新鲜的,珩穆这才放心给田齐吃。
老邢看着他们:“儿啊,你和田齐有什么就过来说一声,我和你额娘都还硬朗,不怕的。”
“阿玛,我看哥就是想和嫂子独处罢了。”
“珩玉,乱说话。”珩穆呵斥一声,他对老邢叫不出阿玛二字,只能不带称呼的说:“儿晓得了,我先照顾田齐。”
老邢和珩玉走了,田齐靠在他怀里吃着橘子,说:“你还和阿玛闹脾气呢,不就是他不赞同你搬出去住么,非要气到现在。”
“阿玛和额娘有他们的想法,自己养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就要嚷嚷出去单过,你让他们怎么想,就算是你体谅我上班的地方远,来回开车时间长,也不用想一出是一出对吧。”
“他们不还有珩玉操心么。”珩穆消化了田齐的话,他总算明白,自己记忆里的阿玛有两个,眼前的老邢和额娘,没有因为战乱分别,还是成亲生子,他和珩玉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正在陪田齐回娘家的路上。
珩穆和田齐是在雾城相识,她从雪城来雾城任教,珩穆作为学校的理事和田齐不打不相识,爱上她几乎是不需要怀疑的事情,他们水到渠成,在父母的祝福下成亲。
她依旧任教,不过是搬到了新校区,距离宅子很远,一直是开车上下班,每天在路上都要两个小时。
珩穆怎么都不放心,有时候她甚至因为学生,干脆在学校留宿不回家。
次数多了,引起珩穆的不满,他提出要搬出去,到距离学校近的地方,阿玛和额娘都反对。
于是就僵持下来,他独守空房,她忙于工作。
珩穆甚至听到了不好的传闻,有男学生在追求她,气得一下就打包了行李住到教工宿舍去。
教工宿舍并不宽敞,一室一厅,公共浴室和卫生间,他是理事,其实也是闲置,更多时候是照顾她生活起居。
开始觉得变扭,后来想,夫妻同体,有什么好变扭的,也大大方方起来。
然后,就是她请了长假,一家人去雪城探望岳父岳母。
路上,田齐的反应有点大,额娘觉得是有好消息了。
珩穆抱着她,一手轻轻压在她肚子上,是不是有了,他也不知,但是希望是真的。
“田齐,我们生个女儿吧,像你的。”他喃喃自语。
田齐却没有睡,而且听到了:“生什么,你想生就生,你是送子观音啊。”
“我不是送子观音,我是孩子的爹。”
“呵,还么影的事儿,就孩子爹了,那我说,这位孩子的爹,你女儿打算叫什么名啊。”
“小名叫甜甜,大名还有十个月,慢慢想。”
“甜甜,能不能取一个稍微不腻味的名字,你都够我腻的了,再来一个我受不了的。”
珩穆听她这样嫌弃自己,有点生气了,又不敢真揉搓她,只好把人抱紧了:“我很腻味吗,你还试过什么不腻味的男人。”
“试过怎样,没试过怎样。”
“试过,那不好意思,你以后就只能腻味了,过去都是过去,没试过也不好意思,我没打算让你试别的。”他难得霸道。
把怀里的田齐给逗笑了,她胸膛轻颤,捏着鼻子:“哎哟,我闻到了酸酸的味道,珩穆,我们都成婚三年了,你怎么还老吃醋。”
“我就喜欢吃醋,我喝醋喝到老。”
珩穆手脚并用缠着人,火车狭小的床上他们像两个被捏在一起的泥娃娃,珩穆鼻尖蹭着田齐飞发丝:“田齐,夫人,我好喜欢你啊。”
“你天天说这个不腻么。”她撑起半身,居高临下看着他,珩穆喜欢这样的角度,仰视的,被她控制的,他搂住田齐的腰肢不放,甚至可以说支撑着她,不让她太累了。
“你听腻味了么。”他问。
田齐笑了,垂落的发丝随着火车轻轻晃动,然后,她低头吻住了他,渐渐深入,珩穆任由自己被她所掌控,直到最后关头才清醒过来,额娘说她可能怀孕了,他及时喊了停。
珩穆和田齐乘火车终于到了雪城,一下车就去看了大夫,结果,是真的有了,田老板二人开心得不行,珩穆守着田齐寸步不离。
“真好,真好。”
“你疯魔了,一直好好好的。”躺在椅子上的人吐槽。
珩穆不在意她笑自己的傻,一场梦也好,起码这是他第一次梦到这样的美梦,天大的美梦。
“我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乳名,男孩女孩都叫琪儿。”
“哪个琪。”
“琪。”他抬起头,展开她的手心写了一个琪字。
琪儿,琪儿,田齐的孩儿。
珩穆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不放,直到自己实在太累了沉睡下去。
他但愿从此不醒来,可是梦终究会醒来的。
“田齐”珩穆在浓雾中睁开眼,前路茫茫,没有回音,雾能够致幻,他缓慢的向前走。
很快,珩穆就遇到了蔺卿稚,他也在找。
“你看到没有。”
“没有,你遇到了什么事。”蔺卿稚脸色有点不对,很白,眼眶微红像哭过。
珩穆觉得奇怪,顺嘴问了,蔺卿稚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两个人走了一段,四周的雾气突然就散开了,迎面吹来一阵强风。
风里有一阵阵干燥的气息。
云雾散去,一个清晰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眼前,蔺卿稚立刻冲了上去,珩穆紧随其后。
他眼看着蔺卿稚把田齐紧紧拥在怀里,被抱着的人没有反应,过了一阵,珩穆才看到她抬起手按在蔺卿稚后背上。
“出什么事了。”珩穆走过去,田齐好像在想东西,所以有点失神。
“回去再说。”田齐收敛好深情,蔺卿稚松开了人,用手背抹去泪水。
他说:“少堂主,吓死我了。”
因为蔺卿稚情绪激动,回去后他和田齐直接进屋,而作为小舅子的人回去继续给孩子讲学。
并不知道那头屋里是什么情况。
“我在雾里看到,看到少堂主死了,少堂主,吓死我了。”蔺卿稚紧紧抱着人,絮絮叨叨,甚至有点颠三倒四的说着在雾里看到的事情,他们成亲,他们和许多恩爱夫妻一样过日子。
结果,兵灾来了,蔺卿稚提议带着全家躲兵灾,田齐要保护学校的孩子,她一向果敢又豪气。
直接带人去和对方谈判,意外发生,双方有了误会,蔺卿稚看着她倒在血泊里,发了疯一样背着人去找大夫。
可是,城里太乱了,大夫都跑了,哪里都没有大夫,蔺卿稚抱着人守在诊所里,无论他怎么努力,怀里的人都没有给任何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忽然醒过来,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
田齐轻轻拍着蔺卿稚的后背,软语安慰他:“梦是相反的,别多想了,我有点饿了,去给我热点吃得把。”
“嗯,梦是相反的,少堂主,你等等,我马上去。”
蔺卿稚离开后,田齐才翻开自己的右手,鱼形的印记已经完全融合了,就在刚才她只是动了动念头,风就来了。
这种能力,是系统才有的。
系统才有的能力,为什么她现在也能用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系统会察觉么。
会对她做什么。
田齐正在思索自己下一步要怎么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羽翼未丰的时候暴露自己,简直就是作死。
“田齐,我有话和你说。”珩穆在门外说。
她现在没有心情搭理他,刚才的幻境是田齐小试牛刀,所以,自己知道珩穆要说什么:“你回去吧,我很累。”
田齐心事重重,重新上路后,蔺卿稚有点粘人,她也听之任之,反倒是珩穆几次要靠近都被她婉拒了。
直到他们到了一个镇上,一直憋着话的珩穆先声夺人,和田齐成了夫妻住进一间旅馆的客房里。
洗过澡后,田齐站在窗口吹风,她最近已经能掌控一些能力了,距离下一个联络站还有三天路,白杨的感染的手也在一个有从医经验的闯入者操作下截肢处理,现在正躲起来修养,没空出来作妖。
如此,就空出时间给田齐利用。
她稍微动了动念头,风力就有了雨水的气息,田齐不会弄出极端气候来惹系统注意,只会试着延长或者提前降雨来体验操控这个世界的各种元素。
珩穆进屋后,就觉得风有点冷,他走过去关上窗户,转身张开手臂抱住了她:“你最近很烦,是要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需要我解闷么。”他避重就轻。
田齐抬起眼,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她很喜欢以掌控者的姿态审视他,珩穆也十分顺从:“鱼水之欢,解闷。”他说。
她噗嗤一笑,指尖划过他的面颊,一直向下,珩穆低下头,试探的碰了碰她的鼻尖。
事情顺其自然就发生了,珩穆与她在被浪里沉沉浮浮。
他们许久不曾亲近,田齐一下就玩得有点过分,珩穆太顺从了,甚至鼓励她随心所欲。
“田齐。”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搂得更近。
“什么。”
“还早呢。”珩穆暗示。
田齐看着他,随之一笑,她心情很好,也愿意耽于享乐,有时间不是么。
翌日,二人都精神奕奕的起床。
珩穆欢喜的送出一个早安吻:“田齐,早啊。”
“放下吧,你和我一起吃,我有事和你说。”田齐还在梳头,她额头上的头发翘起来了,怎么弄都搞不平。
蔺卿稚把早饭放下,从怀里拿出一瓶发油来:“少堂主,你先吃东西,吃饱了我再用热水抹开头油给你把头发梳顺了。”
“嗯,知道了。”田齐不纠结了,直接坐下来吃早饭,边吃边和蔺卿稚说:“我有事交代你,从这里乘船往下游去有一个书坊镇,我和余爷在镇上有安排人,是一家电报局,我待会儿写一封信给你,你走水路先去,我有急事和余爷发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