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后的白曦回想起来置之一笑,她冷眼看着那人,眼里毫无温度。
“沐如风,你错了,那宅子不仅吃人,还宛如洪水猛兽。那里面的人,心如磐石,我拼了命去暖它,却怎么也捂不热。我就是养条牲畜它也早该懂得将心比心,你,这世上怎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他带她去了大厅,萧莹早早正襟危坐在那。目光触及到白曦的那一刻,萧莹浑身的寒意抹都抹不去,仅仅只是一瞬,那近在咫尺的距离白曦却望而怯步动弹不得。
萧莹的苛刻严肃她不是没见过,可白曦知道,那只是对她一个外人而已。
身为人母,她对沐如风毫不掩饰的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她借故板着脸同他话,连带着呵斥了言清秦泽,身旁的佣人都眉开眼笑,这不过是母子间的情绪罢了。
白曦像一个流浪汉,垂涎地看着他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一家团圆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阿曦,过来。”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只身孤影站在大厅外的台阶下。所有人都在看她,定了定心神,抬步走了进去。
“沐夫人,白曦未曾知会便上门叨扰,还请万勿责怪。”语气恭敬谦卑,举止言谈滴水不漏。
“白姐得哪里的话,你是如风的救命恩人,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可怜年纪就远走他乡,这些年定吃了不少苦,是我们失礼了。”
都是人情场上的高手,两人心有灵犀不去提及第一次针锋相对的会面。
萧莹亲切地握着白曦的手,“瞧着这样清瘦,女孩子知书达理便好,像个公主一样宠着。不需去学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磕着碰着该如何是好?”
一番话情真意切,若非没有上次的耳提面命和现下只有二人才明白的意有所指,白曦险些就当真了。
沐如风上前牵过她的手,“阿曦性子内向,母亲莫吓着她。”
“都坐吧。”
萧莹面色带笑看不出丝毫破绽,浅浅吩咐道。
白曦十分佩服萧莹,这样一副诡异的场面她依旧能装模作样谈笑风生。对于这点,白曦自愧不如。
好在茶过三巡,她终于起身将沐如风唤进了书房,言清秦泽一并进了内室等候。
沐如风笑着在耳边叮嘱她,“闷的话便四处转转,别跑远了。要是走丢了,凭我一己之力很难在太阳下山前找到你。”
白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自顾自饮了茶杯里最后一口茶。起身毫不犹豫走了出去,这屋子里的空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多待一秒都让她觉得心神不宁。
她走到了沐家花园,寻了一处靠近假山的僻静地方坐下。心口隐隐作痛,思绪混沌,她的父母此刻可还安好,两个家伙是不是在歪着脑袋学习。眼眶忽地泛酸,她这是怎么了?她抬手捂住脸,转眼间,掌心濡湿一片。
恍惚中有人站立在她跟前,一张素色的帕子递了过来。
“今日这风吹得古怪,铺盖地的风尘,可是迷了眼睛?”这话的人声音清澈,带着暖意。
白曦抬头,那人俊美的脸庞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白曦没去接那张帕子,依着礼节开口,“谢谢。”
“我不怎么会哄人,但我估摸着女孩子应该最注重仪表才是。”沐奕澈也不尴尬,依旧将帕子递给她。
白曦再拒绝倒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接过他手中的帕子,“不知道先生贵姓,下次我洗净了帕子再来还你。”
“白姐客气了,一条帕子而已,我是如风的叔。”
沐奕澈笑着看她,温润如玉的样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白曦心下有了数,难怪那日与他照面时佣人唤他二爷,能在这沐宅来去自如的自然是沐家人。不禁感叹沐家人似乎先性的好基因,人人都样貌不凡,连头脑心思也皆是数一数二。
他分明知道自己心情不佳,却未直言相劝,借故同她风沙迷眼。这夏日成荫,何来的风沙,心照不宣同他笑了笑,悸动的心情豁然平复了下来。
“心情不好的话,喊出来会放松许多。”他坐在她旁边,勾着唇角。
“太丢人了。”
“你竟然也会顾忌这些。”
“不是沐二爷女孩子都注重仪表举止么?”她反问他,目光扫视周边,突然觉得这园中景色的确宜人。
“那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你与她们……差了些。”
“哦?愿闻其详。”
“寻常姑娘见了我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帕子,这般心平气和同我话。更不会直言快语喊我沐二爷,生生给我喊成了老头子。”沐奕澈半似调侃地看着她,眼角笑意明显。
“沐二爷还真够自恋的。”白曦抿着唇嘴角上扬。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不再话。明明萍水相逢,却好似多年老友。
书房内阴沉寂静。
“我不知你竟这样不知轻重!”萧莹拧着眉心,进门之后脸色瞬间寒了下来。
沐如风笑了笑,依旧孤傲冷清,“父亲过世以后,我时时刻刻以沐氏为己任,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和想要什么。”
“你是我的儿子,我比任何一个人清楚你的脾性。如风,你对她上心了。”
萧莹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冷漠,“为一个女人闹得风风雨雨,你当真是糊涂!”
“妈,如果不是她,你现在只能同我的墓碑在话。”
沐如风看着她,双眸寒冽深邃,语气平静的近乎吓人。
“你若真是因那点恩情才对她特例独行最好不过,如风,她不适合你。”萧莹目光黯了黯,语气强势带着戾气。
“那您什么才适合我,那些世家千金姐么?你是我的母亲,是沐氏的老夫人。
我年少扛下沐氏大旗,受您的严苛教导和鞭策走到现在,不曾体会人情冷暖,久而久之,我不知痛痒,刀枪不入。妈,您什么时候见我受制于人过?”沐如风嘴角笑意依旧,姿态却孤傲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