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我主动去找锦渊，让他陪我喝酒，锦渊小酌了半杯便收了手，只有我一个人在接着一杯一杯地喝。

锦渊皱了皱眉，道：“不要喝那么多。”

我脸又灼又热：“你不要管我，我哪里都不能去，现在喝点酒都不行了吗？”

锦渊便也没再说什么，又斟了小半杯喝了下去。

我一边喝一边叨念：“还是秋露白好喝，没有秋露白……”

声音渐渐小下去，囤在嗓子边囫囵不清，我感觉身体开始变得轻盈，借着酒劲装醉，趴在桌上叨念道：“重颜……重颜……我想见重颜……”

果不其然，锦渊十分生气，但是这回，他的反应却超出了我的预期。

锦渊下颌紧闭，我甚至能看见它咬牙脸颊爆裂的青筋，他突然起身，用力捏住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拎起，我蹬着腿大叫道：“你干什么锦渊，你干什么？！”

我隐隐有些恐惧，然而此时后悔也晚了，锦渊根本不顾我的反抗，将我狠狠地摔在了床上，我的头撞到了床的边缘，顿时一阵眩晕，伴随着脊背的剧痛，耳鸣声剥夺了我的理智。

我大笑，总算找到了触怒他的法子，我就着摔下的姿势躺在床上，一字一句对他道：“锦渊，你怕我真的找到重颜，怕我还没忘掉他，更怕他还会又一次喜欢我，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人间的事我都记得，我的记忆都还在，我全都记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烨王会一直在我心里。”

我盯着他，手指戳着心口的位置，道：“他就在这里，一分一秒都从没有离开过，不管他是王宫贵爵还是凡夫俗子，不管他是重颜还是谁，只要是他就可以，我不管他会变成谁。”

锦渊瞳孔骤缩，若怒气能杀人，我可能现在已经死了，我摸了摸胸前的木坠，强作镇定，微微笑道：“他就住在我心里，你就是使再多的手段，也改变不了任何。”

锦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声音冷进冰点，寒到刺骨：“皎儿，不要惹我生气。”

危急时的直觉往往很准，我心道不妙，下意识地想要逃，但锦渊根本不让我有所动作，我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已倾身下来，将我双手缚在床头，用力吻我的唇，那力气接近撕咬，根本不叫亲吻，除了痛就只有痛，此时的锦渊，仿佛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眼里只有对我的报复。

我惊惧，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我使劲蹬着腿，乱吼乱叫，却只换来它更加暴力的侵犯。

他将我衣服扯破，力道大得惊人，他完全无视我的反抗，似要将我吞噬。

我终于害怕了，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我哭着向求他道：“锦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我求你，放开我罢，锦渊……我求你……放开我……

我的牙齿上下打颤，眼泪流湿了整张脸，咸湿的眼泪顺着鬓角和脖子浸透了枕头，锦渊在我的脖颈处啃咬盘桓，约莫是尝到了我的眼泪，他顿了顿，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放开我的手，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后他起身，只突出了一个字：“你……”

却最终也没再多说，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说罢，便转身离开。

我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牙齿打颤，身体绵软，一丝力气也无，双眼空洞地盯着上空，胃里翻涌，起身干呕了好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错吗？我仗着他是我的师父，便有恃无恐，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厌恶他，他骗了我，以保护我的名义限制我自由，他那么自私，阻止我去找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喜欢别人，可我也不会喜欢他的。

我在房里一动不动躺了半日，到后来，脑子里就变得空空如也，什么也不愿去想，天色渐渐暗下来，我觉得身上粘腻难受，动了动四肢，勉强找回了点力气，便撑起身子出门。

一路踉踉跄跄走到无夏山唯一的灵泉处，说起来也是讽刺，这地方还是锦渊特地为我建的，现在却成了我用来躲他的地方。

无夏山虽然是座孤山，但也有小溪有山泉，只不过可能是无夏的缘故，水十分冷冽冰凉，听我抱怨了几次，锦渊遂颇费了翻功夫将天上瑶池的仙水引来，寻了个地势较低处，建了个不大不小的暖泉。

这灵泉之水清透温暖，四季恒温，自建好后我还没来过几次，觉得有些远，而如今我却几乎是逃到此处，像是寻求什么庇护一般，觉得此时此刻，只有这沉默而洁净的暖泉可以容我躲避，远离我想远离的人。

我脱掉撕破的衣服，将整个人埋到水中，水的温度正好，柔滑的玉石紧贴住我的皮肤，我坐了下去，直至泉水将我完全浸透包裹，我才从中得到了些许抚慰，这温煦和暖的水似乎有种奇异的疗愈能力，我渐渐平静了许多。

我在水里憋到不能再憋以后，才起身吸气，清新的空气让我缓了过来，思绪也回笼了，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才又能感知周围，我将鼻子和眼睛露出水面，泉边甚至还能看见几株含苞待放的小花。

锦渊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可又如何？他还是伤害了我；我记忆里的烨王现在变成了谁又如何？我心里已经认定了他，我就是我要找到他。

这或许就是人心吧？最变幻莫测，最难以捉摸，有些念想没有道理，但有些执着就是一世一生。哪怕去相信哄小孩的睡前故事，也不要相信人可以掌控得了自己的心，我看不透锦渊，也看不透自己，我混乱到无力思考是非对错，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一连几日，我几乎每天都来灵泉，也不是为了洗清身上之类的原因，说我还不至于那么矫情，只是想要逃避，不想面对无力面对的事，觉得在灵泉这能获得平静。

锦渊也一直没有来寻我，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只有一日，锦渊突然到灵泉来找我，我自然不愿理他，我知道他来了，但眼睛始终抬也没抬，一直背对着他。

他知我不会理他，在我身后自顾自道：“皎皎，我有事须得离开无夏山几日。”

我没说话，他离开，我还乐的轻松一点。

锦渊欲言又止：“你……”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却停住了，片刻，他叹了口气，轻声道：“等我回来。”

我暗暗好笑，我现在除了在这座山上待着，又能去哪？他允许我离开么？浓郁的水汽让我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连心绪都没法波澜了，换作以前或许我还会何他掰扯两句，现在却是一个字也不想说，我将身体沉进水里，再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或许是在水里泡得太久了，有些晕厥，连锦渊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慢慢地，好像所有的感官又都失灵一样，绵软如在云中。

这灵泉的水果真是好，我突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觉得困倦，但这种感觉很好，很轻松。泉水的雾气氤氲氤氲，而我一心里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不知泡了多久，手指都泡得发白，我起身，脑子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好久没吃东西了，好饿，想喝加了很多糖的八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