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刚刚说话间,从第一个悬挂的人开始,洞中就逐渐亮起了森森绿光,像是有意要让我们看清一样,这些尸体在头顶的绿光照射下更显狰狞,皮肤都残破不堪,如同陈年的斑驳墙壁,一寸寸裂开,一寸寸脱落,剥皮带骨,血肉淋漓。
仔细一看,所有的尸体都是从脖子处挂着,虽然他们排得整齐,四肢下垂,穿着长衣长裤,皆是放松之态,但他们无一不睁着眼,目眦尽裂,表情狰狞,痛苦不堪,绝不是自愿悬梁的。
这么多尸体就悬在我们头顶,若不有意避开,只要稍稍一碰到,就会像秋千一样晃,摇摇欲坠,仿佛虽是可能掉下来。这些尸体积聚在这幽暗逼仄的地方,没有恶臭,却是弄弄的血腥气,这里不通风,也不再有水,要知道,此时听见的滴答声不再是水珠,而是血肉,是血水落下的声音!
“滴答……”
“滴答……”
一声声,一下下,在我极好的听力下,这声音更是叫人毛骨悚然。
重颜再一次把我护在身后,寒声道:“想不到堂堂青丘大祭司,竟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鬼,青丘虽然向来自治,但现下这般情形,天界看来是不得不管了。”
重颜放开我的手,双眼变得血红,周围灵流涌动,而尸体也仿佛活了一般,发出“呜呜”的哀鸣,而重颜一转身,火光炸现——我看着他,的顿时惊惧不已,若我瞳孔放大,里面必然全是重颜赤红的身影和我巨大的恐慌,因为,方才还护着我的重颜,此时却是向我攻了过来!
重颜一天帝之子,受过佛祖亲点,还成功渡劫化元重生,那攻击力可是相当惊人的,按理说他若是要杀我绝对比踩蚂蚁容易,可我竟然瞬时躲开了,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我的速度竟然不比重颜慢多少,像两道电光,在狭**仄的甬道里四下折返。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何重颜会突然不认识我了,只能一边闪躲一边大声喊道:“重颜,重颜,是我呀,我是溸离!”
“重颜,重颜!”
然而不管我喊了多少声,重颜都置若罔闻,手下的攻击却是越来越迅猛,他的眼睛血红,出手丝毫不留余地,我连反击都做不到。
他的攻击又迅又猛,我当真是见识到了天界战神的战斗力,而且还是在毫无理智和章法下完完全全靠本能在打,看他打别人不觉着有什么,真到打自己的时候,才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也幸而他没有用武器,赤手空拳,我还能堪堪躲一躲,否则今日真的要交待在这臭狐狸手中了。
我一边大声喊着重颜的名字想让他清醒过来,一边试图绕开尸体,四周无路,我被重颜和死尸逼迫着向绿光深处逃,不管怎么说,在绝路上向有光的地方逃总是没错,况且人在危机时下意识的反应都是往有光亮的地方去的。
可惜一路并不顺利,哪怕我的反应比以前不知快了多少倍,在重颜毫不顾忌地猛烈强攻下,我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有些尸体刚一触到重颜的火光便立刻化为了齑粉,而有一些却是像是被惊醒了般,猛然睁开眼,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来,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只是用利爪和牙齿抓咬,撕扯,看上去都没有智识,如傀儡一样,而且,不知道这些尸体由何人操控,他们只会攻击异类,根本不会触碰同伴。
腐尸的攻击虽然难以造成致命伤,但这么多尸体加在一起,恶心且不说,战斗力也够惊人的了。
得,这回可好了,我不仅要顾及自己不要被重颜砍了,还要顾及重颜不要被这些活了的尸体所伤,简直恨不得现在立刻能分出两个身子四条胳膊四条腿来,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学会的功夫,这身手,这速度,和这反应能力,我都要给自己拍掌叫好了。
突然,一长着獠牙的女尸枯烂地手臂伸向重颜,我一惊,连忙飞身挡在他面前,而这一挡,重颜的赤火便即刻烧及我的背部,与此同时,女尸尖细的指甲刺入我的胸前,前后夹击,疼得我立时留下泪来。
一时间,皮肉烧焦的味道,血腥味,腐尸臭混在一起,饶是我感识再好,反应再快,剧烈地疼痛下也渐渐不支,越来越多的活死尸被唤醒,重颜受其所扰,转而去打这些活死尸,他的脸和手隐约显现出了兽皮的样子,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有毫无理智的兽性和最原始而可怕的攻击力。
重颜仰首一吼,竟是一声巨大的兽鸣,震得整个廊道都动了一动。我趁此间隙迅速清理活死尸,一面留心着重颜——再这样下去他怕是得长出尾巴变回兽形了罢?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我现在怕他远胜过害怕这些死尸。
这个样子的重颜曾经那只受着伤瘸着腿的小狐狸差别也太大了,同样是狐狸,我还是喜欢小一点的,我不知道重颜究竟怎么了,但我能肯定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一定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意,尸体接二连三地苏醒,四面八方地夹击下,有些甚至几乎近了重颜的身,重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亮起了森森獠牙,可以感觉到重颜的暴怒,他即使失了理智也同样厌恶这些又缠人又恶心的腐尸。
眼看我们就要被这些傀儡尸体淹没,我下意识扑向重颜将他抱着,把他揽在身下——像之前他无数此护着我那样,我不能让他受伤。
我已经无法再分身去对付成群的死尸,他们汹涌而来,一个又一个扑到我身上,啃食撕咬我烧焦的背部,我疼得几乎要失去知觉,只能紧咬着牙,拼尽全力留存神智。
可尸群的力道实在太大,几乎是蜂拥着将我们推搡向前,我抱着重颜没留心脚下已无路,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一空,我和重颜便一齐朝深渊坠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