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之中,叫做xx中心医院的医院不少,但是如果单单只是说起中心医院这几个字,那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它是指的位于中央区域成华街道二段尽头的那家医院。
这家医院其实才开业没有几年的时间,但是却聘请了很多比较有名的医师坐镇其中,而且前几年还参与了全国性流感病毒疫苗的研究,医院里的两位医师甚至还在研究之中做出了十分重要的贡献。便是因为这样,市中心医院就算是在全国范围内也是一所十分有名气的医院,素日里外来寻医问诊的人就不少,只是最近因为高温的原因才稍稍消减了些人数。
天泽要去处理精神病院一栋大楼被黑影吞噬的问题,所以没有跟着一起到这里来。小智也因为出来的太久了恐自己的母亲已经醒来找不到他会担心,所以也与宓芳他们道了别,回到自己家去了。所以最后到这里的,就只有宓芳、云深和五十弦三人。
他们先见到的是个穿着灰色格子衬衣,头发略显凌乱的青年男子,他带着方框眼镜,整个人很消瘦,消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了一般。裤子似乎很久没洗一般,看着好像带着油脂不说,还皱皱巴巴的像是刚从坛子里面捞出来的咸菜叶子,但是他的脸和手都很干净。
见到三人之后,青年有些局促和惶恐,看着似乎十分不习惯和其他人交流,开口的时候也带着几分结巴:“那,那个你,你们就是祝浔先,先生的朋友吧?刚刚,刚医生给祝浔先生,挂,挂了点滴......”
“他的伤势如何?”没等对方将话说完,五十弦就已经开口询问了。
青年男子忙道:“没,没什么大碍。就,就是.......”
“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见他的?”
“四郎,四郎街上......我当时准备,准备去超市里买点东西的......结果就见他倒在巷子口,身上染着血。然后,然后我就将他送到医院来,来了。医,医生说他身上的血看着吓,吓人,但,但实际上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像是被重力击中,但是又被什么保护了没有伤到要害。现,现在他还晕,晕着.......”一边说着,青年男子看着显得更紧张了,他的脸上甚至在开始不断的冒汗。如果是在外面的话尚且还能借口是气温的原因,但是医院里面原本就常年阴冷,这会儿也开着空调,完全不会存在太热的情况,甚至一些比较怕冷一点的还会觉得现在的温度有些冷了。
宓芳是听说过有社恐这一类人的存在,但是现实之中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社恐这么严重的人。也得亏了对方心善,就算害怕出门害怕和人交流,却也还是第一时间将祝浔送到了医院来了。
想到对方在手机里面能够正常交流,宓芳便开口说道:“麻烦你了。祝先生现在还没醒的话,我们在这里守着就好。先生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先走吧。我们留个电话,要是还有什么问题,也方便联系你一些。”他说的倒不是祝浔有什么问题会找青年的麻烦,而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第一个见到受伤时的祝浔,担心是一起恶劣的犯罪事件,若是到时候需要报案的话,那也就只有第一个见到祝浔的青年才清楚的当时的现场是个什么情况了。据他所知四郎街作为老街道,虽然近年安装了天眼,然而实际上可能许多地方根本拍摄不到。
青年男子当然是求之不得,一脸感激的点点头,随后拿出了手机:“那,那我们加,加个微信吧。你们要是有什么,什么要问的,直接在微,微信上面问,问我就好了。”
五十弦见此也没有再开口问他,她的视线落在了躺在床上,额头上也被包上了绷带的祝浔身上,微微垂下来的眼眸之中凝着化不开的浓墨,看着十分骇人。
宓芳和救了祝浔的青年交换了微信,对方的头像是个黑猫,昵称就直接是个很简单的句号了。因为对方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宓芳便也以句号先生代替了。
在微信上面,句号先生的社恐症就消失了,噼里啪啦的发来了好几段长长的语音过来,交代明白了自己遇见祝浔的前因后果。
其实和他先前同五十弦说的并灭有相差多远,他本人是个重度社恐也是个宅男,是做编程工作的,因为很有能力,所以被特批可以在家里工作。以前的时候还会有助手帮他买食物和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但是最近因为天气的原因,他也不愿意再去给别人添麻烦,于是就在家里的存货都用完吃完了之后自己磨磨蹭蹭的出了门。
虽然楼下有超市,但是在街道的对面,要过去的话还得绕一截才能到人行道。虽然大多时候众人都是直接横穿过去的,然而句号先生却向来规规矩矩的按照马路规则走,就算是要绕一会儿也绝不会为了贪图方便抄近道,因为在他看来这样很容易被车撞丢掉小命。
也就是在过了人行道后转角的地方,他见到了街道另一边的一处小巷子里面躺着一个人,而且身上还染着血,看着触目惊心。因为高温的天气导致附近没什么人在,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句号先生便就只能自己打了急救电话,又在不知道怎么联系祝浔家人的情况下跟着去了医院。
后来云深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去办理了相关的手续,刚好错过了。不过还好,祝浔的手机是可以指纹解锁的,于是他就解了锁,在寥寥无几的通讯录里面看不出那些人到底和祝浔什么关系,就率先回拨了云深的电话。
再后来的时候宓芳他们便也清楚了,句号先生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然句号先生去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但是一应费用却还没有交。云深则在医护人员的指示下去了别的楼层缴纳费用。祝浔已经被转移到了环境更好的单人间里,五十弦坐在床边,单手悬放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灵力自她的掌中倾泻而下,汇入到了祝浔的身体里面。
宓芳见到了祝浔的左手手背之上隐隐约约有一个青色的字一闪而过。那字的写法有些奇特,不像是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字体。而且,与其说是之字的话,倒不如说是一个不知名的符号更为恰当一些。联想到先前句号先生说过,医生为祝浔做检查的好时候曾说起他是被什么保护者才避开了要害,或许就是跟这个符号有关的。
心中这么想着,宓芳此时倒也没有问出口来。在五十弦收回手后,他才开口问道:“弦姐,祝先生怎么样了?”
五十弦微微抿了抿唇,闻言后说道:“我已经替他治好了伤势。只是为了不引起骚动,便施了昏睡的咒术。你们人类不是容易受到高温的影响吗,也正好叫他趁此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
宓芳早知道有五十弦出手祝浔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知道归知道,在没有确定之前却也还是一直吊着心的。这会儿听见五十弦这么说着,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什么就好?”刚刚进门的云深就只听到了宓芳所说的最后三个字,下意识的就开口问了一句。末了又说道:“钱我已经交了,但是也不知道祝先生的家人怎么联系,在先生没有家人过来的死后,我们还得留个人在这里守着才行。小芳,你看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虽然说只要钱到位了医院自然会安排人来好好的照顾着祝浔,但是无论是宓芳也好,还是云深自己也好,他们所想的都是既然和对方认识,那么久总不好将人一个人丢在医院里面不管的。是以,后者才会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先.......”
宓芳才刚刚开了个口,话还没说完,五十弦就平静的开口说道:“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你们且继续跟着离江一起,查探肥甥(wei)的下落才是正事。”
他们原以为按照先前五十弦一直在躲避着祝浔的举动看来,或许对方并不乐意留在这里照顾他。是以云深说起的时候,并没有将她算在内。而此刻听见她自己开口这么说了,虽然觉得意外,却又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一般。
两人也没有纠结的就答应了,云深道:“那弦姐你就留在这里吧。平常的时候护士们会随时巡房查看,主要也是担心祝先生的点滴会正巧在护士巡房的空隙里面没了。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就按这个铃叫值班的护士就行。”
云深一边这么说着,想到五十弦出身于山海界中或许对人间的一切都还不太熟悉,于是一边还指了指床头上的按铃。
宓芳也说道:“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们打电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代清楚之后,这才和五十弦告别离开了医院。
病房之中,五十弦定定的看着闭眼睡着的祝浔,眼中的郁色化开,转而被无尽的悲哀和喜悦所填满。
这间病房的费用高,相应的一应条件都不差,隔音效果也很好。如果不是五十弦的五感六识原就比普通人更强大,甚至完全就听不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此时此刻,她凝视着祝浔,也未曾去关注外界的动静如何。
寂静的空气之中,缓缓的响起了一声轻不可查的声音:“主人,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