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想到,小子还是个情种。”
南欣没有大声说,只是劝慰道:“咱们路线肯定没错,即使路上遇不到,在陇西总能碰上的,即使碰不上,也该是能打听到一点什么东西。”
她见崔玄神情带着点萧索,一时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拍拍其肩膀,道:“没关系,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找到那位容姑娘的。”
崔玄不说话,等晓南欣低头看他时,见这位仁兄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黑而亮的睫毛根根分明,微微抖动,居然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顿时,晓南欣觉得自己一腔真情表白都付诸东流,只好骂骂咧咧地扶起崔玄,将他拖回了自己房间。
于是……崔玄就在晓南欣随手铺在地面的床褥子上歇了一晚……
次日起床,南欣听见隔壁两个人已经离开,而崔玄也迷迷糊糊地起身,这里揉一下,那里抓一下。
“南兄,我怎么在你房间,身上为什么这么痛……”
晓南欣当然不能告诉他是昨天将他拖回来的时候,因为毕竟力气不够,将崔玄给跌了几下,进门时又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甚至不小心推倒了柜子,还有两个瓶子砸在了崔玄的背上……
总而言之,就是状况十分惨烈,但南欣打算欺负崔玄酒醉糊涂,打算给糊弄过去。
“哦,你昨天非要睡在地上,还半夜打滚,可能不小心扭到了吧。”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么说着,不过并不敢直视崔玄的眼睛。
还好崔玄依然沉浸在宿醉的迷迷糊糊之中,并没有多大精力同她争辩,只说:“我们,该出发了吧。”
两匹马并辔而行,晓南欣见天气有几分闷热起来,也不再说话,她伸手将头巾裹紧了些,漫天的风沙扬起几粒微尘,一路向西远去。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落了地,那里同样是两匹马并辔而行,只是上头坐着的是一男一女。
“你确定在客栈看到的,就是那天来投宿的男子?”
男人胡须浓密,脸上一股坚毅之气,问身侧的女子。
说是女子,其实更像是个女孩,清秀的脸蛋,双颊的苹果肌很是可爱,只是此刻满面愁容,白白的脸上并没有往日的神采。
“确定,”她用力地一点头:“我一直扮的男装,还拿黄土抹了脸,他们并没有多看我一下,”
说到这里,她咬咬嘴唇:“所以我观察得很清楚,甚至晚上还偷偷上楼,看见他们在喝酒。”
“你觉得他们该是什么关系?”
“并不像一起公差的模样,倒像朋友,甚至比朋友更深,那个姓南的不太有男人气,我有点怀疑……”
“不说这些,容影,你觉得他们一路跟随咱们,有何企图?”
这姑娘正是崔玄苦苦寻找的容影,她之前扮男装和父亲一起躲在客栈,刻意避开同崔南二人说话甚至打照面,而对于父亲的怀疑,她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那位崔公子真的是秘密跟随身为罪臣的父亲至此吗,那么在西山的初次相遇,是否也并不是因为风雨,而是某种精妙计算的相逢?
她一个豆蔻少女,虽说家逢突变,倒不是只会踢毽子染指甲的傻傻小姑娘,可总该还是有那么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绪的。
在帘幕后听见那位崔公子说的话,她便很想见一见,而见了面,却发现这人不但气质非凡,而且品味不俗,重点是,和自己完全合拍。
可后来父亲回来,听说有人在附近打听后山小院,又得知了此事,便匆匆忙忙带着人出了门,还把木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只是出了关外,家仆四散,也只余下他们两个了。
如今,那点点少女情怀肯定是不能同父亲说的了,加上昨夜见崔南二人有些暧昧,凭着直觉,她说不清为什么,却总觉得那位南公子不像男人,至少,不是她父亲那样百分之百的男人。
少女想不清楚这些,只是略略觉得心痛,加上父亲流离失所,往后日子渺茫未知,更加伤心,不由得流下一滴泪来。
泪水蒸发的时候,他们也到达了宁陵。
宁陵是个大城,容影决定先去探探情况,便让父亲一人在家,然后依旧穿着男装,这次为了防止熟人认出,她干脆拿胶水和泥做了简单的易容,这些技巧虽然上不了台面,可家里出事以后,一个仆人教给了她,说是危急时可以保命。
至于初见崔玄的那个晚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怕易容以后会让自己相貌变丑,竟然只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希望那位崔公子没认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那人从京城一路紧紧尾随,既然都跟着父亲找了过来,必定是朝中父亲得罪过的某人亲信,他该是知道李家的资料,也会很快查到他们家并没有那样一个杜撰出来的表哥,而只有个年龄合适,面容相仿的女儿。
认出来了也没办法,只好先处理宁陵这边的事。
听父亲说,宁陵城中有位宁将军,昔日与李家关系甚好,或许可以求他帮帮忙。
容影走到前门,发现今天是宁将军五十大寿,外头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而门口有专人负责收请柬和登记礼品,毕竟打大户人家,要防着点人家进来蹭吃蹭喝的,所以,她似乎无法直接进入。
又绕到了后门,只见许多人正在等候,有的穿着华服,有的则带着各式乐器,还有的面上罩着面纱面具……
“舞艺组进来,进来。”
有人在门口大喊。
几个女子摇晃着进了门,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箱子,而其中一个箱子似乎太沉,末尾那人搬不起来,正在使劲儿。
“快点,快点,马上要开始了!”
门口那人再次大吼,而末尾小厮羞恼得满面通红。
有这种好机会岂不试一下?
容影灵机一动,便走到一旁,做出努力的样子,和他一同搬起这个摇晃起来丁里哐啷响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