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楼上欢悦的气氛,楼下柴房里就显得沉重的多。
听着对面一边低声抽泣述、一边时不时看着两个正在吃糕点孩子的女子,柳青对这一家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这一家,男人叫何子明,冲着京城六月份的考试而来。其余三人分别是他的妻子云筝儿,女儿何敏,儿子何烁。
从男子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这何子明曾经的的教养。的确,何家本来的家底颇为殷实,这何子明从到大也是请的夫子专门教授。其父对他寄予厚望,只是这何子明聪明是聪明,书也读得好,后来更是中了举人。按这何子明也是举人功名、且很有才名,怎么也得更近一步,做个官之类的。只是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父亲考虑自己儿子性格太过刚直、易得罪人,恐为家里招祸,便阻了他这做官的想法。
对于不能做官,何子明无所谓,他本也不喜欢那勾心斗角的日子。至于后来,何子明娶了自己喜欢的姑娘,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每日里读读书,作作画,这日子好不惬意,他就更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了。
只是,所有的一切自家中父母相继去世后,就都变了。从来不通俗物的何子明哪里管得了那些家业,满心里只是人性美的他更不会想到:那个从来对自己笑语晏晏的叔叔会惦记他的家业,后来更是伙同管家侵占了自己的家业。
何子明曾无数次地想,自己哪里对不起叔叔和管家了,值得他们这样对自己。当然了,对于何子明而言,也许那失去家业的痛赶不上被自己信任的亲人陷害所带来的痛。
后来,何子明有心想争回自己的家产,奈何此时的他已经没什么钱财了,行贿打点他是一窍不通,以至于在大堂上,对上做好准备等着他的叔叔,他败得的一塌糊涂。若不是以前的那身功名还在,自己怕是要落了个当场被打残的境地。
此时的何子明深切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废物,正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前的朋友离他而去,至于自己的岳丈家,也早已没什么人了。
人被逼到绝境,总会爆发出不一样的潜能。何子明决定重拾书本,为自己再挣一口气。
憋着一口气,何子明也找了些人借了些银子,干脆带着妻子孩子直奔京城赴考,希望能考出个好的名次,也让那些争夺自己产业的人看看,没有那份家业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还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夺走的家产总有一还是会回到自己的手里。
只是不遂人愿,半路他们就被入记上,偷走了钱袋子。没办法,为了生存,云氏只得当了自己母亲留给自己仅有的首饰,一路到了江安县,到了这家客栈。
为了生计,云氏只得接一些绣活来做。可是初来乍到,纵使她有一手好绣活,那些绣楼哪里能退了自己长期的绣娘,来要她。故而,这钱挣得也有限。
一连串的变故,让本就憋着一口气的何子明登时病倒了,一直到现在的身无分文。还是掌柜看他们可怜,才没有赶他们走,但也只腾了间柴房给他们。
女子着话,那边男子放下手里的笔,吹了一下手里的借据,强撑着身体,吩咐自己的妻子抱着儿子,拉过自己的女儿,站起来对着柳青道:“何某感念公子及令少爷的大恩大德,此情必当铭记于心。至于这钱,我必定会还的。”着就要弯腰行礼。
“哎呀”柳青不妨他们忽然这般的动作,只得道:“快起来、快起来,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你们别这样,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闻言,何子明忽然笑了。见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何子明示意妻子伸手扶着自己坐下,又看了看周围的地上,极其的难为情。
柳青明白他是尴尬没个地方让自己坐,当即蹲在一边道:“没事,我就在这里,你。”
“自然随性,公子好性情”何子明看着柳青道,又继续:“这半年多来,何某尝尽这世态炎凉,体会人心险恶。一度恍然自己之前的日子只是隔世,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这世上究竟是善还是恶?然今,因为公子和令少爷,还有那些路见不平的人,我忽然又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原来,我并没有错。”
柳青点点头:“你自然没错,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们管不了别人,可我们可以做好自己。”到这里,柳青得意了,瞧瞧李元宁对她的话,她都记得。
随即,想到刚刚那云氏言语中透露的意思,柳青又继续道:“如今,你们只不过暂时碰到了一点难处而已,有什么过不去的。再者,你家这两个孩子这么可爱,既然知道生活不易,那没了父亲的孩子只会更加不容易。”柳青这句话倒是有感而发,看看李元宁在宜宁侯府的生活就知道了,有时候她都觉的若不是李元宁这性格。就大赵氏的尿性,李元宁怕是被气死都有可能了。
而对面的云氏闻言,更是一下子没压抑的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哭了出来。这是她心里的痛,她心惊胆战地一怕再怕,多少个夜晚,她睁着眼睛不敢睡。就怕自己这一睡着了,何子明再想不开,那这世上,独留她和孩子,可怎么活。她多想和他,她不怕苦,不怕他拖累,可又怕自己嘴拙,伤了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他。
原来,这何子明之前深恨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妻儿,有过轻生的打算。所幸云氏发现,后来更是看的紧,何子明才没有机会,也就没有酿成大错。
看着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的妻子,何子明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楚,他何尝不知她的焦虑担忧,只是他就是个拖累。随即何子明又坚定了下来,看了看那张歪歪斜斜的桌子上的银子和之前那位先生开的药方,一切的不幸都过去了,不是吗?就像这少年的,明太阳出来了不是吗?其实他当然不肯定明日的太阳一定会出来。只是有希望,不就行了。
伸手抚了抚自己妻子的后背,何子明沉声道:“筝儿,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了。”
云筝儿嗯嗯的点点头,不顾眼角的泪水,笑看着自家的丈夫道:“嗯,子明哥,我们一家都要好好的。”
看着那边互诉衷肠的夫妻,和又回到一边的铺上吃点心的两个孩子。柳青直觉自己多余,拱了拱手,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