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炼见这两人一前一后跪了下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侧过身子不再去看。
他的心还不够硬,还真有些见不惯这种情景。
如今这两道阴魂还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只是跪倒在地上呜咽着;女子更有抽噎不止,声音如泣如诉。
“哎,之前老夫察其宗卷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如何,如今看来当真是有大冤屈。”
文判官叹了一声,长袖一卷便使两人下拜不得,只能站起身来。
“天地行走有所不知:阴魂有泪,非心伤至极、怨气极重者,断然是难以流下;这女子阴泪不断,可见一般。“
...
孟炼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而后点头:他当真是不知道这其中因由,不过如此说了,那杀人真凶杨兴断然是难以宽恕。
他等到两道阴魂逐渐平复下来,他轻咳了一声引来目光,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本行走花了一番功夫,可不是让你们两个在这里哭诉的;你等若是有些眼力,便能看出我如今乃是人身。
若是想要将身死之怨化开,还是将事情原本始末说个清楚才好。”
人身?
孟炼这一席话直接让这两道阴魂回过神来,张英兰更是想要伸出手掌试上一试,但离着他周身三尺的时候直接缩了回来。
“造成今日这种情形,谁也难以怪罪,只能说小女子今生福缘浅薄。”
她将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略微一想,便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小女子与表哥皆是天岳府天岳山山下猎户人家,一年前家父病逝,因家中没有银钱,又不想让家父暴尸荒野,无奈之下便只能卖身葬父,换给了这杨员外为妾;
表哥因为久不归家,一直在外趟镖,所以对此事并不知情,等到知道的时侯,我已为人妾。
那日小女子收到老爷身边管家传话,说老爷那晚要来我这夜宿,便定了一桌酒席;谁曾想当晚老爷并没有来,来的却是老爷的义子杨兴,他一进了房中便表明来意,我一弱女子,只能是呼救起来。”
“不错,的确是如此。”
听着张英兰的话,高凤春明显是缓了过来,他将话头抢过,沉声开口:“在下从小修行武艺,有一把子力气,归来之时知了因果,因为担心表妹,便辞了镖局的活计,入了杨员外家做了一护卫队长。
因为一直记挂表妹,我便日夜巡查四周,生怕出了乱子;那夜我听了动静,便赶了过去,不曾想那厮竟然用表妹威胁与我,一招不差伤了要害,便再也没了记忆。”
“不错,就是如此:杨兴不是表哥对手,便用卑劣手段击晕了表哥,后来更是将我玷污,将我掐死后用白绫吊起...”
说道这里张英兰一身的阴气明显加重,周身似是有怨气升腾。
一直听得入神的温明玉虽说有几分悲悯,但还是冷哼了一声,直接让其身上怨气四散而去。
“你二人说就是了,到时候天地行走自然会还你二人一个说法;难不成你们还想化身恶魂前去索命?”
...
之前王捕头也差人跟杨庄村民问询了,他们都说对此并不知情;但如今看来,想来是真的了。
这两人远为天岳府人氏,在清澜府又无亲朋,杨庄这种地方的村民,少有出过天扬县的,这样一来算是对上了。
可这事情...
孟炼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这两道阴魂:“听你二人如此一讲,我倒是知晓了个七七八八;我且问上一问:杨员外知不知道你二人是表兄妹?”
两道阴魂听了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齐齐摇头。
孟炼见此事情大体已经了然,便看向一旁的温明玉,微微拱手:“温城隍温大人,这两具阴魂可否借我一用?
放心,少则一日,多则三日,自是将这两具阴魂交与阴司。”
温大人,说的真是委婉,我能不借吗...
温明玉在心中吐槽了一声,面露笑容的递上一块巴掌大小的方木:“天地行走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温某怎有不借之理;想来这是要将他们带到人间县衙进行判案,那里人间气息太浓,他们应当是受不住。
这块纳魂木天地行走收好,有了此物,定可保两人阴魂周全。“
孟炼听了这话双眼微亮,笑着接了过来,刚刚打量了两眼,那两道阴魂便向着两神一人行了一礼,继而化作一道阴气钻了进去。
孟炼见再也无事了,把两具尸身收入掌中壶天后,抱拳告辞。
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微微一顿,停下身来。
“还有一事,险些忘了。”
话音刚落,便见他张开掌中壶天,将这几日在孟家府邸上空捉来的百十道阴魂齐齐放了出去。
“这是这些天孟家府邸盘旋的阴魂,被我捉来后一直放着,今日便送入阴司吧。”
这群阴魂被孟炼关了几日,原先不清的神魂变得更加迷离,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四周都是什么人物,一时间只想着向远处遁去。
未等温明玉有所动作,一旁的文判官先看不下去了。
他随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着阴司城隍的铜钱向前抛去,原本四散的阴魂皆是拐了个弯跑回来,齐齐向着这枚铜钱扑来。
等他们都到了近处,文判官伸手虚握将这些阴魂全都挤到了钱眼里。
他见孟炼看的饶有兴致,将这枚满是阴魂的铜钱收起的同时,笑着取来一枚向着孟炼抛去:“让天地行走见笑了,这是我等阴司文官常用的阴司法钱。“
孟炼入手之后只觉得一阵阴凉,上面不光有阴气缠绕,还有着丝丝香火气内蕴其中。
见此他再也无事,便向着这两位微微一笑,直接推门而出。
...
此时的王当正要打算外出,刚到衙门外就遇见了孟炼。
“大公子,你怎么来了。”
他语气中略显惊讶,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直接开口:“对了,总捕头之前还想要找你来着,我直接带你去吧。“
有着王当带路,门口的差役啥都没说,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王捕头当真是好忙,这就要外出当差吗,也不打算歇上一歇。”
“哎,别说了,我这正打算去喝点,也算是放松放松了。”
王当之前被孟行沅安排着写宗卷,可是郁闷得很。
似他这种习武之人,看看宗卷还成。
写宗卷?
太费劲了。
可自己顶头上司开口了,自己怎么拒绝?
谁想到平日不是自己的活,今天塞给了自己?
无奈的他在案上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到头来就憋出几百个字来,有些苦恼的他只想去勾栏喝个小酒听听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