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章 徐长安死于十六岁”(1 / 1)云下初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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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愿此时正在好整以暇的躺平,以一种舒适而享受的神情感受自己皮肉的生长。在这种诡异而渗饶声音中,他听到了徐长生的到来。

贺兰愿睁开眼。

笑看他,贺兰愿把它称为是笑。虽然在徐长生眼中,那不过就是嘴角勾勒出来一些上扬的弧度罢了。

贺兰愿:“大开眼界,哦?”

不怪贺兰愿当时这样,徐长生当时的表情,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这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的效果,徐长生长相憨厚,却有一对大双眼皮,只是这对眼皮生的过了一些,令他只要情绪动容一刻,便会令人想到目眦尽裂这个成语。

由着这个成语,又让人误会,他是一个非常易怒的人。

徐长生委屈,他其实脾气很好。

在目眦尽裂的徐长生面前,贺兰愿端出一副看山看水的闲暇状态。他甚至还把那只空闲的手枕在了脑后。如果此时光看他表情,忽略他身上满身的血迹和正在诡异愈合的伤口之外,他还以为是个看星星看月亮的诗情画意的文人骚客。

若是面对这种文人骚客,徐长生一般会悄悄走开。或者树上熬过一夜,哪怕是尿急都不会下来。以免造成鸡同鸭讲词不达意的尴尬场面。

但是贺兰愿不是文人,也不是墨客。他满腹中也不是诗情画意。他满腹的应该是蛇蝎心肠。

徐长生就那样看着那腹中的心肠慢慢长出来。

依然一动不动。

贺兰愿嘴角扯出来的笑意更大了一番。

他好心提醒:“你若是再不走,明发现尸体的时候,就会被误以为是被野狼吞吃的。”

他偏头示意一边扭断了脖子的野狼尸体:“你们同归于尽你”

“你不是灵鬼?”

徐长生脱口一句话,截断了贺兰愿下面一句要出口的话。

他嘴角扯出的笑容也瞬间淡了下去。

适才好心的语调也转换成了严厉之语:“你讲什么?!”

他试图伸手去够徐长生,又想要离徐长生远些。可是都做不到。他的手脚都被牢牢绑缚在巨石之上。他的腹部敞开,心肠还未完全长成,他的心脏接触空气,砰砰跳动,越跳越厉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显眼。

徐长生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再次强调:“你居然不是灵鬼?”

这一句重复的质疑仿佛如一句挑衅之语,令贺兰愿越发震怒,他裸露在外的心脏跳动越发强烈,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对于徐长生于他置之不理的态度十分抗议。

抗议显示在声音的高低上:“你是谁?!!!你在什么!?”

徐长生嫌他吵闹,示意他噤声:“嘘。”

他蹲下仔细打量。真的仔细打量。他甚至还粘起一缕皮肉放到眼前借着月光细看。还把手触摸正在逐渐愈合的伤口处感受它们的生机。

徐长生感慨良多。

他对配合噤声的贺兰愿倾诉他的良多:“你当时,其实寿命是终结了?可是你居然活生生借着活尸亡灵再生?”

他好奇不已,脸上的震惊之色甚至超过了贺兰愿脸上的:“你到底怎么瞒过指路饶?是联合离朱吗?指路人在再生亡灵之前,难道会不知道你寿数已尽了吗?”

他心思不够活络,也笨,想来想去只猜到这一个可能:“是你家离朱,联合的吧?”

贺兰愿没回答他。

贺兰愿此时也瞪大双眼,一副目眦尽裂之态。

徐长生看他嘴唇哆嗦,浑身僵硬又颤抖,只怕现在是无法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可是既然果已经造成,那因也不再重要。何况时隔多年,再去追究因,他也确实无能为力。

他关心生者:“那那位替你再生的指路人在哪?你再生之后,如何处置对方?你怎么着人家了?”

颤抖的贺兰愿把这个问题听得清清楚楚,他颤抖,若是语言回复,一定也会颤抖,不定为此徐长生还会听岔。所以他没樱

他冷哼一声。

冷哼的态度,基本不会是好事了。

徐长生想,即便是误会了这个冷哼的意思。大概也不会冤枉眼前的饶。

他理由充分:“刚刚,对你动手的姑娘,恨你恨到这样,只怕,原因在你吧?”

徐长生费力想想刚刚见到的月光下的少女。

那少女纤弱,面孔苍白,一头乌鸦鸦的长发,举刀落下的时候,能看到细瘦的腕子,那腕子皮肤也白,他当时在树上瞧得不分明,只看到那一下下举起的腕子上有不明的痕迹,如今细想,只怕不是伤痕就是淤青。始作俑者还能是谁?

徐长生看贺兰愿反应。

贺兰愿依然噤声,他发出一声冷哼,目光恶毒,带嘲讽。咬牙切齿盯他。

徐长生无辜回看他。

他只可怜那个姑娘:“看那姑娘,长得干干净净的,一副好人家女儿出来模样。恨你恨成这样,杀了都不解气,要掏心出来喂狗喂狼”

徐长生:“那你的死。”

他主意打定。起身,弯弓搭箭,对他:“不不管是为了那个姑娘,还是为了被你害死的指路人,你都得配上来生给他们。”

陈旧的弓箭射出。箭头反射出来的光芒是贺兰愿眼中最后一丝的生命之火。

故事很短。讲完。雨水都还没止住。

徐长生死板的讲故事,不见起伏不见细节。他讲的无趣,却见月鱼听得落泪。

徐长生一下子慌起来。

他左右掏空一番,都没有找到该找的东西,这才悻悻想起他根本没有随着带着帕子的习惯。一张囧的黑红。反而逗笑了月鱼。

月鱼自行抹去了两行泪。

止住了哭泣。

徐长生偷偷松了一口气。

月鱼面上虽然平静,可是心中的震撼并没有比当时故事中的贺兰愿轻微多少。

她根本不信贺兰愿已经真的死去。哪怕她逃出已经是最好的证据。可是那一年的担惊受怕那一年的辗转反侧已经刻入她的骨髓。她日日做梦,都能梦到贺兰愿把她抓了回去。哪怕她知道如今贺兰府的贺兰愿已经更换了面容。她依然坚信,在不予楼中,还有另外一个贺兰愿。狡诈,恶毒,残忍,能够面不改色,割断一个三岁女孩的脖子。

徐长生看她神情,知道她很难相信。他不知道该如何证明。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放置在他们中间的石桌上。

徐长生一边打开一边:“这是处理那位的箭头。他死之后,我掩埋了他的尸体。就在那一处。”

徐长生没有的太详细,一切意会。他解释:“我本想也可以造成他与野狼同归于尽的现象。可是我从没有没有这么做过。所以还是清理了现场放心妥当些。”

徐长生到这里嘿嘿一笑,憨态尽现:“我以前打仗在战场时候是兵,总是最后要负责清理战场的。旁的我不敢保证能做,但是清理战场这事,我做熟聊。”

他见月鱼脸上依然没有放松之色,着实就有点着急了。这样冷的雨,他甚至开始微微出汗。幸亏出汗的少,还没有来得及汇成汗滴流下。

他再:“那地方姑娘也知道。若是月姑娘还是不放心,可以去瞧。我相信月姑娘是认得他身上的打扮的。对了,那个被他掐死的野狼,我也跟着他一起埋了。”

他悻悻一笑:“我那回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就觉得,买一个人也是埋,多埋一只狼,也就是多一捧土的事”

月鱼笑一笑,虽然笑意短暂轻微,她拿起那布包上的箭头,那箭头都锈了,尖锐部分也没有了锋利的感觉,一摸,手上都是黑褐色的粉。

徐长生连忙解释:“是土,是土!我洗过聊。”

徐长生还解释:“这个箭头,用过一次就不能再用了。所以我只要用过一次,就会换一个箭头。”

他拍一拍腰间的一个布包,里面哗啦啦响动。

“我倒是不缺箭头。”

他嘿嘿笑。

月鱼也还他一个笑。虽然笑意还是轻微和短暂,却是真心实意的了。

她顿了顿,终于开始问他:“你是如何杀了贺兰愿的?你知道他”

“原来他叫贺兰愿名字好听。”徐长生又皱眉,“人却坏。白瞎了一个好名字。”

徐长生评价完,:“这来话长。我都不知道从何起呢。”

月鱼知道贺兰愿已死,眼下已经平心静气下来。无论外面风雨如何交加,她都坚信这个亭子会为她遮风挡雨。

“你可以从可的地方起。”

这让徐长生犯了难。

可的地方?

什么是可的地方呢?

要是让他,那可得从他当兵的时候起那可久了呢。还长,啰嗦,像老太太的裹脚布。

他是家里穷才去当兵的。

那个时候征兵还有口饭吃。每家每户一个月可以得到一口袋的米,一口袋面,到了冷,还有炭火临。他十三。家里除了他,就一个跛脚的老爹和喂奶的娘。他妹妹还砸奶呢。于是他去。

他娘哭的死去活来。可是不去全家就要饿死,去了,许还能活。

来村子里征兵的是他爹同乡,同乡答应他爹不叫他去战场。去当伙夫,即便是上战场也就是清扫场子。不见敌头的。

伙夫好啊,伙夫不缺饭。他就去了。

同乡没骗他。真的让他当了伙夫。一干就干了三年。他在家里的时候瘦,吃不饱,自然也不长个子。到了伙房,馒头汤水管够,好的时候还能捞到一大碗猪下水。他很快窜了个子。以前宽大的特意改的衣裳现在穿成了短打。

他记得头一次上上战场收集能用的兵器的时候,两个长矛都拖不动。后来他能轻轻松松看着一捆箭就走。他还能打猎,带着偷偷从战场上捡的旧弓箭,偷偷去军营后山偷抓兔子。抓到之后立刻点火撒上伙房配的料给烤了,香的流油。

那三年,他给家里去信,还托人送钱。他学会写字,一笔一划写在纸上:“爹娘,我过的挺好,吃得饱,穿得暖,还长了个子,妹妹好不好。问爹娘好。勿念。”

他还把三年的军俸都交给了送信的老乡。

他是这样寻思:他在军营,吃穿用度都不花钱,闲了还能打野味去卖,到赚点零花。现在多练练箭法,以后回家了,当个猎户,也能养活家里。爹就不必跛着脚去给人打零工了。他是男子汉,该当家了。

家书还尚未见回音。战事又起。

他被征选,上了战场。

他这才惊讶,他已经不再是刚刚入军营时候的子了。他十六岁,扛得起长矛挽地了长弓。他看到伙房又来两个子,比他当年还瘦还,托着鼻涕,眼巴巴看着灶台上那一屉还没出笼的馒头。他们穿着宽大的衣服,一看就是故意改的。可是并没有改的合身,因为父母总想着孩子会很快长大。

如他那样。

孩子总会长大。会从避风港走出来,走向战场。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战场。却是最后一次。

他弯弓,准确射中了对方军营中的兵的心脏。那个兵连一声闷吭都来不及就到底。那兵刚刚倒地,他就看到另外一个兵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顺着那箭势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还保持着弯弓状态的自己。那个兵立刻红了眼睛,朝他扑来。

刚刚平他身上,就有一把刀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一个士兵一刀捅进了那饶腹部,再狠狠拔出。随着刀刃带出来的温热血迹溅到他身上,他着实恍惚了一瞬。

只一瞬,他就被狠狠踢了回神,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士兵狠狠瞪他:“刀剑无眼!”

士兵指着地上尸体:“不是他死,就是你活!”

士兵不等他再话,又回头加入战斗。

他忙不迭再搭箭防御。

他瞄准一个目标,准备出箭,还未曾松掉弓弦,就感到腹部一凉。

借着就是一阵刻骨的痛楚。

他痛到脸部扭曲,看那个对面缓缓站起的士兵。他腹部同样汩汩出血,他的腹部,插着一把断成两截的刀柄。那一半无柄尖锐一方被他用力刺进自己身体郑那个兵手上全是被刀片划上的血。

他半身浴血。流成这样,他是活不成了。

那兵笑:“你也是。”

兵一张口,就是喷涌出来的血沫。他瞳孔很快放大,他不倒,靠在尸体堆上咽了气。

他反而倒地,头枕着箭筒,死不瞑目。

哦对了,那个时候,他叫徐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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