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六十一章 当人言不可信”(1 / 1)云下初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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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不敢问。

只敢把这种疑问埋在心里。埋久了,连自己都会忽略掉。然后平心静气地从掩埋着疑问的平地上踩过走过。那片平地里埋着太多的疑问,那么多的疑问堆积在一起,千丝万缕,早已经理不出什么源头。自然也不必去计较那些数量。

何况有很多的疑问,到了时候,答案就会自然而然的摆放在眼前。

就怕时日过久,连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份疑问的经历都给忘记了。

大概若离不需要等这么久。

因为方卿和并不会给不予楼这样久的时间。

仇恨是最稳固的维系线,牢牢地牵引着方卿和和另外那头的不予楼。眼睛至今都记得,方卿和入宫的那个雨夜。他独自一人去见方卿诚的遗体,待了一个时辰,出来后,方卿和就命令他传信给他的二哥方卿铭,要求方卿铭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一个容氏的后人。

只要是容氏就可以。不管是襁褓的婴儿,还是白发的老人,亦或者是旁的。都要找到,带到他面前来。眼睛记得方卿和说:“如今人言不可信,我要听鬼话。”

眼睛嗫嚅半晌,知道如今不是该说那句话的时候,既然方卿和要找,就找。如今容氏处境艰难,方卿和此举也算是救人一命。

于是眼睛领命而去。

方卿铭果真找到了一个容氏的孩子。

那已然不是在襁褓中了。寻找这个孩子的,不止方家和朝廷。还有不予楼。

不予楼需要新的长生者,需要回生者,需要灵鬼。需要更多的凤台童子需要更多的无忧和贺兰愿。这些种种的需要再也没有比直接囊获一个容氏的人在手中更加方便的了。

容氏的眼睛容氏的血脉容氏的所有天性和本能,全是捕猎者眼中垂涎欲滴的猎物。

那是一个小女孩。

是年幼的若离。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如此遭遇。她跟着双目失明的父亲,和容易受惊的母亲,不停地辗转各地。小小的年纪,尚且不懂别的,下跪求饶的姿态和打包随身包裹的动作已经十分的熟练。

她叫阿离。

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她曾经问过母亲,母亲随手指一棵树,告诉她,是梨花的梨。

她看那棵树,那是冬日,只有光秃秃的树枝,不见梨花。

梨花长什么样子?

母亲说,梨花像雪一样白。但是没有雪那么冷,落在手心的时候也不会融化。极美的。

这是印象中,母亲最为温柔的一次。也是母亲和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母亲总是哭泣,眼尾发红,她很美,大概要比梨花还要美,可是她又憔悴,像落在泥地上要融化的雪花。她总是如受惊的兔子那样,夜不能寐。一个人能够经历多少的挫折和惊吓呢?她很快从一个美貌的女人变成了一个面色憔悴的农妇。

母亲从发现自己长了皱纹之后就再也不照镜子。

她给人洗衣服,以此来换一些钱为此生计。冬日里她的活能多一些,因为冬日水冷,愿意洗衣服的人就少了很多。她总能接到一盆又一盆的脏衣服。小小的阿离拖着能够装得下她小小一个人的木盆到河边,看着母亲用冻得发红发肿的手咬着牙搓洗衣物。

母亲学会了和人吵架,为了一文钱和交付衣服的管事吵个不停,如两只斗鸡。母亲会赢的。因为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馒头。两个馒头是一家人一顿饭的开销。

所以母亲会赢的。

在外面如泼妇一般的母亲,独自对着父亲的时候十分温柔。她会让瞎眼的父亲摩挲她的头发,她的脸,她脱皮的唇。她会落泪,会和父亲说,你永远都只会记得我最美的模样。

阿离永远都记得母亲这个时候温柔的语气。

阿离到最后,才知道自己姓容。

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姓氏。她以为自己姓阿,因为她叫阿离。初次介绍的时候,被村里的小孩子笑,说哪有人姓啊,你是不是捡来的野孩子?

阿离从此讨厌小男孩。

现在想一想,那个小男孩大概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好笑,就笑了,问的也是认真,野孩子,在他的眼里大概和野猫野狗一样,在外流浪没有名字。等到了被主人家捡回家,洗干净之后,那猫猫狗狗才会开始有姓名。阿离既然已经有了名字,那么应该已经被主人家捡回去了。

小男孩大概是这样的认定。

可是阿离就是讨厌了小男孩。

有此也对后来的赵帛没有什么好印象。

父亲很温柔。他是盲的,总是在脸上蒙一块黑巾,阿离只有一次见过父亲摘下黑巾的样子,那原本该有一对眼球地方空无一物,眼皮因为没有支撑而凹进去,显出很多的松垮的皱纹。父亲是个高大的男子,很有力气,可以一把抱起来母亲笑。可是那个时候,父亲却倒在地上不得动弹,如一座山,轰然倒地。再也不能起来。

娇小的母亲如一只发疯的小兽那样,冲上去对凶手又抓又挠,嘴上不断骂着这些年积累的所有的脏话。那所有的攻击,在那个凶手面前毫无作用,那凶手问她什么,不停地重复,问她什么。母亲却答非所问,只不断的骂。

骂到最后,母亲一头撞上了一个人手上的刀。

颈动脉处喷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地面,此时没有梨花,也没有落雪,地上满院都是红色血迹,母亲还尚且有一丝的生机,她拼尽全力爬到了父亲的尸体旁,伸出一双红肿的手,触碰了父亲苍白的脸,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两具尸体面前的人,都很愤怒,他们没有处理现场,大摇大摆离开了院子。留下满地的鲜血和两具尸体。远处的阿离已经不会说话。她颤抖不已,就算被方卿铭紧紧抱在怀里,依然战栗如雨中的小雀。

她姓容。

她今日才知道。

然后,她就成了没有家的野孩子。

这一年,她才八岁。

救走她的人叫方卿铭,他比父亲还要英俊和高大。但是他不温柔,也从来不笑。看她的时候总是皱眉的。方卿铭说:“怎么看,你都是个寻常的小孩。”

阿离说:“我是个小孩,为什么他们要抓我?”

方卿铭说:“因为你的父亲姓容。”

方卿铭在这一点上并没有隐瞒她,就像她母亲那样,母亲和她说的话不多,但是没有一句话是假的。

母亲说梨花是白的,说雪是冷的,说有一种叶子经过炒制会有香气,说珍珠可以磨成粉擦脸,说狐裘的披风最是温暖,说燕窝不是燕子窝,兑牛乳喝起来很是清甜。

这一切,阿离后来都一一验证了。

只是她再也不能告诉母亲原来都是真的。

只是每次睡前喝燕窝牛乳的时候阿离总是想,为什么母亲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论一个江湖大侠的失败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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