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家里她也不想回去。
她的话还未吐出口,纸窗挨着门口便跑来一个撑着雨伞,慌慌张张进了门店的人。
“凉川姐,我来接你回去。”云深一手撑着墨色的雨伞,人在屋里门槛边缘,他的浑身湿透了,被藏在外衣里面的那幅睡莲倒是一点都没沾上雨水。墨发紧紧贴着肩头和衣裳,几缕头发粘在了脸上,显得云深有些狼狈。
凉川惊呆了,“你怎么回来了?”
云深嘿嘿笑着:“外面快要下雨了,我想凉川姐应该没有带纸伞,便出去买了。奈何这里都是茶馆酒楼什么的,我愣是跑到另一条街才买到。”
他笑起来有两颗可爱的虎牙,面容白净如玉。琥珀色的眸子总是滴溜溜转着,闪着熠熠生辉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目光灼热,让人不敢直视。
凉川心里一暖,许是许久没被人如此关怀过,云深为她买伞,弄的她鼻尖酸酸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多谢你还能想着我,害你浑身都湿透了,真是对不住。”
“哪里的话,凉川姐客气了。”
安娘眼睛游离在凉川和眼神之间,微微一转,却道:“云深小兄弟,你和凉川两个人,怎么就拿了一个纸伞呢?”
云深依旧笑得傻里傻气的,像是听不懂安娘的言外之意:“这不雨来的急,好多人都被淋得猝不及防,店里的伞被洗劫一空,我只抢到了一把。”
他拍拍胸脯,又道:“安娘姐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凉川姐淋到一分一毫的。”
安娘弯唇笑了:“瞧你浑身都湿透了,这把伞拿的属实不容易。凉川,还不快回去,免得让云深小兄弟着凉了。”
凉川心里感激更甚,回头对安娘告别:“我就先走了,等雨停了我再来陪你。”
安娘拍拍她的肩膀,嘴角含着笑:“不急,有这位云深小兄弟在我很放心。”
凉川没听明白安娘的话中意思,总觉得怪怪的,但也没细想,便和云深一起离开了。
她已嫁为人妻,和别的男子同撑一伞着实不合适。但她想着云深和古天是兄弟,云深又比自己小了一岁,算是她的半个弟弟了,由此,便对云深少了些男女之事的尴尬。
二人走在雨中,云深个子高挑,连纸伞撑的高高的,一大半倾斜到了凉川那边,自己只盖住一半肩膀,除了衣衫里的画卷,另一边淋的透彻。
凉川低头不好意思直视云深,便没瞅见这一幕。
云深看起来挺高兴的,看着旁边比自己矮了许多,面容羞怯的凉川,别提有多高兴了。
什么没买到两把雨伞,跑的远身上都被湿透了,都是假的。他就是故意为之,好让凉川没理由拒绝和自己一同回去。
古天也别怪他,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是他没有珍惜,弃之敝履,他疼爱之,又有何错。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也不着急说门亲事?”觉得沉默太尴尬,凉川开口了。
她总觉得头顶有一束灼热的目光盯着她,自己一旁的只有云深,想来只有他在看自己。想到这个她便心里难安,说句话来扯开这束让她不自在的眼神。
云深道:“不急的,先立业后成家。凉川姐,干嘛你总急着为我寻亲事啊。”
他半开玩笑的说着,难掩眼中一抹失落。
凉川干干笑了笑,转身同他进了一间小巷:“随便说说的。”
顿了顿步子,她抬头看着云深:“云深,昨晚上你对我说的那番话,可是早就知道了你大哥要带女子回家。我也不想多问什么,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我只是……只是有点失落,想知道他们何时在一块儿的。”
凉川说的急匆匆的,像是想解释什么,掩盖住事情,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
云深心都被揪起来了,难过又心疼,索性一口气把事情都交代了:“那名女子是娼妓,大哥看她可怜才留下她,只是后来,二人便在一起了,听说那女子还有了身孕……”
他小心翼翼的说着,观察凉川的神色,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害她伤心了。
凉川恍然明白:“这样算,应该很久了吧。”
“大概,两年。”
也只是个大概,真相应该会比两年还要长久。
凉川淡漠的笑了笑,望着天上不断坠落的雨滴,真想放纵一场。
到了门前,凉川开了后门,云深却没打算要进去。
“你大哥也在屋里,不进去说说话吗?”
云深摇摇头:“不了,免得大哥误会。”
凉川也不勉强,看他全身都湿透了,想来路上他只顾着给自己撑伞,全然不顾自己。
凉川有些懊恼,自己一路只顾着想事情,倒是把云深忽视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后门紧挨着廊坊,一路都有瓦片遮挡,淋不住雨的。
凉川跑的很快,云深本应该阻止的,毕竟这样很容易让凉川惹来非议。但他真的太想凉川了,不想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一句话压在喉咙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里屋肯定是不能去的,下着雨古天肯定陪着黄莺在屋里休息。
她记得书房里有件外袍,是古天不在家,她闲来无事做的。都已经搁置半年之久,一直找不到机会送给古天。
现在,他大约也是不需要了吧。
凉川自嘲的笑了笑,淋着雨跑到书房那处,推开门果然没看到屋里没人。松了口气,她便在搁置书页的桌子屉子底下找到了那件被蓝布包裹着的褐色外袍。
拿了外袍她便出去,谁曾想到迎面便碰到了古天。
凉川下意识被吓了一跳。
外面雨比方才大了很多,屋檐甚至已经开始溅雨,瓦舍漏下的雨水将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古天阴沉着脸,事实上从凉川进院子时他便看到了,只是没出声,想看清楚她慌慌张张的究竟为了何事。
很显然,不是为了他。
“做什么去了?”
凉川镇定些许:“你没陪着她吗?”
“她睡着了。”古天以为她是故意岔开话题,心中恼怒更甚,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我在问你,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