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哀两声，深吸一口气，语气哽咽道：“是我自尊心作祟，才会事事像压你一头，明知你不适合呆在古镇，却故意将你放在古镇，过着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明明有时间陪你，却去了姐姐那儿，骗你，哄你，气你。都是我，是我的错，才会亲自葬送了我的幸福。”

今生能亲口听到凉川说心中有他，虽是曾经，但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既然凉川和自己在一起不开心，过的不快乐，他何苦拉着她，同他一样卑微的生活。

放手也是一种祝福，哪怕会很伤心，却更似解脱。

凉川震惊的说不出话，她有点不敢相信方才一番话是从古天嘴里说出来的。印象里，古天不喜欢她，明眼人大约都能看出来的。可现在，古天又说他心里一直有她，只是不敢承认。

这算什么？互相错过吗。

凉川忽然觉得有点可笑，都说缘分难得，婚姻难求，白头偕老更是难上青楼。从前只觉得是多愁善感，如今亲身经历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这些话我也就只当做听听，不会当真的。”凉川鼻头发酸，她努力克制了下，笑道：“总之，这几年谢谢你，养了我几年。”

她对古天俯身行礼感激，无论二人曾闹的多么不愉快，到了现在，她忽然感觉一切计较都没了意思，心中一片赤诚的，唯有感激和解脱。

古天来时的路上幻想过，想过自己说了一番话，低了头，凉川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后悔，感叹岁月蹉跎，他爱她，却又因为爱彼此错过。可现在，看着凉川淡然放下的样子，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我以为你会有片刻觉得惋惜。”

惋惜与子执手，却未能与子偕老。

凉川闻言笑了笑，说道：“我觉得自己始终无法融入你的家庭中，而你又如此在乎你的亲人。或许，这就是一种无缘吧，世间百态千万种，每一种都不相同。”

古天抬头看着她，眼眶发红的厉害。他涩然道：“可以让我抱你最后一次吗？”

凉川见他未提及最近古镇流传她的事，想来应是不知情的。她也懒得说，懒得计较了，左右都要走了，这里的一切都会与她毫无关系。

凉川点点头，主动伸开双臂。

古天抱着眼前这个曾经幻想过承欢膝下，恩爱一生的女子，忍了许久的泪终是落下。他赶紧用手擦干净，生怕凉川看出来他哭了。最后一丝尊严，他还是要的。

“合离对女子影响有多大，你做好准备了吗？”

凉川莞尔：“没有谁的一生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我既然决定合离，自然做好了打算。”

她拍拍古天的后背，示意古天松开她。

“再见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拿到合离书，她看着写了她的名字和古天署名，心里压着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了。

古天笑笑，没有说话。

凉川一步步走下阶梯，古天就在后面看着她，直到这道倩影消失在街市尽头，他才恍惚，他与凉川，真的已经结束了。

不过傍晚时刻，凉川和玄灵儿便从古镇赶回凉村。这里瓜果成熟，棒子西瓜遍布成地，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的一片，同古镇一样。

凉川的娘家在小胡同最里面的一间瓦片房，这里的年轻人多数都外出做生意某生活，待在凉村的都是一些年纪大的或者家中土地多离不开身的人。比起古镇来，这里更显偏僻，错落的小巷连个石头路都没有，都是经不起雨水的泥土地，一但下午，这里还会积水，别提有多难走了。

正是傍晚，农人趁着太阳落山凉快，都在地里忙活农活，凉川走了一路除了几个嬉戏打闹的孩童，一个人都没见到。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玄灵儿眼里闪烁着兴奋：“刚才我看到好多玉米，地里到处放的都是大西瓜，好好玩的样子。”

比她在家里看的那些练功用的武器和琳琅满目的饰品还要好看。

听起她话来，便知是个从小养尊处优，被供养长大的富家小姐。头一次来这种荒野之地，新鲜感促使便觉得这种村田十分好玩。凉川默默看了看一路左看右看，对什么都很好奇的玄灵儿。不由得想起了穷人羡慕有钱人，有钱人又十分向往农家生活的典故。像这种小地方，难走的土路，多少人挣破脑袋挣钱，为的就是想逃离这里。这种被嫌弃的地方，也会有人热爱。

“等你待的时间长了，就不会这么想了。”凉川惦着些许礼品，走了不近的路，便累的喘粗气。

玄灵儿掂的不比凉川少，两个的木盒，包裹塞的鼓鼓的，她看凉川累的不轻，眼露嫌弃的道：“你回自家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要是没有我，还不把你累死。”

凉川笑笑：“你不懂。”

到了胡同尽头，棕色的大门敞开着，凉川松了口气，还好有人在家中。

院子里种着豆角和西红柿，用栅栏围起来，在茅厕一边种成一个小菜园子。诺大的院子中间铺了一条细细的石头路，分别通往大厅和厨房。

这一切的样子还和她当初走的时候如出一辙，凉川思绪恍惚了会儿。

“哎呀，你慢点跑，放心摔倒了。”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从屋子里跑出来，身后赵翠紧紧跟着，嘴里碎碎念道：“衣裳磕破了要问你奶奶要知道不。”

凉川喊了声：“嫂子。”

赵翠笑意明显一僵，看的凉川明明都二十岁了，却依旧水嫩如少女，身材纤细，貌美如花。她心里嫉妒的不行，这含着笑着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别扭：“小川回来了，来大宝，这是姑姑。”

大宝蹲在地上玩泥巴，抬头望着凉川，大眼睛扑闪扑闪：“姑姑。”

这一声脆脆的，喊的凉川心情也好了几分。

凉川点点头，笑着递给大宝一个木盒子：“大宝，来玩姑姑给你买的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