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修真之界，虽有炼气与御物之分，但大抵都跳不出贴合自然之灵的范畴。不过，一心御物这一脉中，倒是格外枝繁叶茂。其中，以御剑最为常见。这一脉修真者，手执三尺青锋，内有玄妙变化，更具无上神威。可挥一剑拨云见日，可斩一剑开山断江。只不过，常练之剑，便是手上三尺剑，这亦是大多数修士的主流之选。至于更为小巧的袖珍飞剑，一直是被修真界视作锦上添花的花哨之物，并不实用。因此，倒也无几人将此放在心上，高晟亦是如此。

小佑松又问：“仙长叔叔，你这飞剑本事，应该还不至于此吧？有没有其他的，更为厉害的剑招剑式？”

高晟默默无言，那柄袖珍的晶莹小剑，乃是他一时兴起以水井化冰所铸，刚才切肉使的，也是随便几下师门的基础剑技断水式而已，但要说到这小剑所独有的剑技，他委实真是没有练。不过，高晟倒是意外挺看重这孩子的，但他亦不是会说谎之人，便轻柔回答：“我，不练这小剑。刚才的架势，只是把手上三尺剑的套路挪用到这小剑上而已。”

佑松闻言，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失落，只是微微叹息：“哦，原来这样啊。”

高晟想转移注意力，于是说：“要不，你等下亦可看看，我手上三尺剑，那才是真正的剑。若是想看招式，以此体现为最佳。”

“是不是可以在手上挥的，那种正经长度的剑？”佑松问言轻轻一笑，随即轻轻摆手：“不必了，仙长。那种剑，使的人多了。而且，我从邻家借来的小人画上，也看了不少御剑腾云的仙人故事。也了解个大概，所以就不用了。”

高晟无奈一笑，又随口道：“画上之物，与实际可有些区别。你就当真不想看？若是失此良机，怕是会后悔一辈子呢。”

“俺觉得不会，毕竟今生我遭遇了险事，可是有仙人叔叔搭救才能活下来的。有这么一件事，就算以后长大了，也是能吹嘘一辈子的。等，等俺……俺的儿子长大了，俺也告诉他，有这么一位厉害的仙人叔叔，能用那比竹签长不了多少的小飞剑，把一盘烧肉切得平平整整！”

高晟哭笑不得，心想这告诉的重点倒是有些奇怪。哎，小孩子的念头，怕是与世间女子一样，难以预料琢磨啊。

他没有多说，轻笑着夹起一块肉，又蘸了蘸酱，继续吃着。那坛子酒虽是农家自酿的谷子烧，烈度大，在这穷乡僻壤已经是不错的滋味了，高晟挺喜欢的。

过了片刻，一盘子肉快吃完了。小佑松看着他，轻轻问：“仙长叔叔，您以后会练这小飞剑吗？”

高晟略微惊讶，想不到佑松会问这个问题，便笑着回答：“机缘所致，需练则练。若没有，也可不练。”

佑松瞪大憧憬的双眼，闻言轻轻摇头，有点惋惜道：“俺听仙长叔叔的口气，倒是看心情练剑的意思。这可要不得，仙长叔叔，这般神通世间无二，怎么可以不加珍惜？要是俺的话，就练它，一直把它练到世上第一，无人能赶得上！”

高晟咧嘴一笑，抬手轻轻揉了揉这孩子的小脑袋：“你这小娃儿，倒是教训起我来了。听你这口气，别的不喜欢，这小飞剑的本事倒是向往得很。既然如此，你何不拜我为师，我便将本事传授与你，如何？”

高晟这句话，虽听上去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言语，但他心里，却又多几分额外的期许，对这孩子亦是心生喜欢。若是他愿意，高晟会毫不吝啬将本事传授给他。

佑松听了这话，明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激动。但这孩子却立刻沉静下来，他想了会儿，又问道：“仙长叔叔，要学本事的话，是不是要跟你走？”

高晟正色沉思，随后认真道：“想得大道，还需有门派指引。你若是虔心向往长生之道，就必须跟我走。我带你，去那海外仙山，远离尘世之外，一心修道。”

佑松听了，脑袋瓜思索片刻，又说：“那，是不是以后就回不来了？”

高晟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他眯眼沉思，慢慢道：“修道之人，自然需斩尽世间尘缘，回不得从前、过去，亦是会与身边之人就此分别，此生无见。”

佑松听了，算是彻底明白了其中意思，这孩子摇摇头，很坚决地回答：“对不起，仙长叔叔，那样的话，俺不能跟你走。俺爷爷，现在就我一个孙子，俺走了他会难过的。俺爹干活也需要帮手，不然地里的活儿会累垮他的。还有俺娘和俺奶奶，他们都……”

高晟面色平静，他听完孩子的言语，眼眸中波澜不惊。这种结果，他早就料到了。之前的掐指一算，可是没有能在此收徒的因果出现。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当然，若说期许，多少是有点的。

“尘世之事自有尘世之羁绊，放不下亦是人之常情。”高晟喃喃道，“孩子，不修道也好。你也不必想太多，在此平安度过一生，亦是不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