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年初八。由于豫章王爷向来待人处事宽厚体己,除了地方上的商贾贵胄早早递了拜帖送了贺礼外,就是各地王室宗亲定要登门贺喜的,尽管相互之间平日里往来并不亲密,并且猜忌颇多、防范谨慎,但是各种场面上的活还是要掩饰的非常得体。另外,这样的场合还是探
听对方虚实的最佳时机,不需要找任何借口就可以堂而皇之过来,若是实在赶巧还可以住上很久,这样的好机会试问哪一家又肯放弃呢?
这一个月来,关于豫章王府小郡主的各种怪异的传闻早就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各地王侯也早已按捺不住了,大年初一的早晨,王府的大门刚刚打开,道喜的宾客就络绎不绝。
今天,小郡主才是主角,自然得抱出去见人的,何况此次来宾都是冲着郡主满月的名头来的。酒席上免不了一些女眷要过来看看孩子。这些天风清瑶一见王爷有空便与他商量着怎么才能把郡主安然地抱出去见人。
这真是个难题。坊间传闻如火如荼,尽管传的内容都属捕风捉影,但是无风不起浪。真也好,假也罢,总有人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女儿的真正秘密也许外人尚不知道分毫,但是,单单就女儿这张漂亮的小脸就够惊到众人了。风清瑶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个主意:“王爷,既然外面人都盛传女儿的各种异象,不如今天就这个机会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女儿就是一个怪胎如何?”
王爷疑惑地看着她,问:“怎么个怪法?”
“我想在女儿的脸上做上大块胎记,最好是让人看着恶心,也许只有这样方能堵住悠悠之口,也许还能让心怀叵测之人就此释怀。”
“好吧。清瑶,就按你说的试试吧。难看就难看吧,只要能掩藏住真相都不重要。”
宴席开始了,在众人的企盼中,风清瑶抱着郡主,在豫章王的陪伴下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出所料,几位心急的女眷边起身涌了过来,她们太想一睹这个被传成怪物的婴孩究竟长什么样子。第一个伸手想抱过孩子的是嘉定王妃。
当她从风清瑶手中接过孩子,只看了一眼,不禁“啊”的一声惊呼,身体不由地往后撤去,手一松,孩子竟从她的手中掉了下来,就在即将落地那一刻,豫章王眼疾手快,身子往下一探,伸出右臂,稳稳地接住了孩子。虽然一切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还是心疼的不行,把孩子抱在怀里轻拍着襁褓,好一会才肯把她交给风清瑶。
被嘉定王妃这一声惊呼,众宾客也都躁动起来,有几个胆大的藩王女眷不明就里地试着凑了过来,但是风清瑶却用一块大丝巾将孩子的整个襁褓都罩了起来,与此同时,她更是泪如雨下,顿时弄得众人不明所以。在这群女眷中还混着一个阴人,没错,他就是皇帝慕容恒身边的红人王璎,今天他是代表皇帝前来贺喜的。他穿过人群,挤到了风清瑶的跟前,不待风清瑶同意他的一只手已经扯住了遮着孩子的那块丝巾,正欲用力扯下时,一只宽大有力的男人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此人正是晋王慕容豫章,他平静地看着王璎,轻声道:“内侍大人且慢,豫章怕吓着内侍大人!”
王璎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爷,似乎并没打算放手,说:“王爷,老奴回去若陛下问起公主容貌老奴该怎么回禀?”
“小女相貌生的实在不雅,豫章实在是怕惊吓到大人。若大人一定要看,那豫章就得罪了——”
王璎抓着丝巾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他那坚定眼神已经告诉慕容豫章,今天无论如何他是非看一眼不可!慕容豫章自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便露出一脸歉意,故作无奈地微微摇着头,然后轻轻地掀起丝巾一角。王璎迫切地将头凑了过去,可就这一眼,他后悔了!他神情错愕地看着慕容豫章,尽管他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孩子,他还是无法做到波澜不惊。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嘴唇机械地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对慕容豫章和风清瑶说句安慰的话,但是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表情复杂、双腿不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直至后来很久他都无法准确地跟皇上描述那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孩子脸。那张脸不光是难看,实在是恶心,以至于每次想起那副画面他依然忍不住想吐。
“这样的孩子也能称之为异象?自己给自己脸上抹光吧!”王璎心里不停地咒骂着,他实在是后悔自己看了那一眼。
“诸位,今日是小女满月,感谢诸位前来祝贺!想必诸位也有耳闻,坊间传我晋王府生了一个怪异的郡主。”说道这,慕容豫章故作难过地低下了头,停了片刻,继续说:“其实那些都是传闻,尚不能信,只是——只是小女的相貌实在丑陋,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连我府中之人也不敢相见,因此就造成了这么多误会和谣言。今日,也是不得已才抱出来与诸位相见。没想到还是惊扰了大家,如有失礼之处,万望海涵!”说完,便扶着风清瑶,将他们母女二人又送回了房间。
“清瑶,你在孩子脸上做的什么?”他看着女儿右半边脸,心疼地问道。小脸上是一片猪肝色,上面还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大小不一的乳白色脓疱状的东西,乍一看上去比麻风病人的疱疹还要难看、恐怖。
“别担心,这是我以前跟药王谷墨老先生学得一种易容手法,不会伤及我儿脸蛋的,就是难看点。”王妃有些得意地笑着说。不管怎样,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
如果光难看还不至于连王璎也看不下去吧,这副容貌,估计就是亲爹娘也不得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