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小姐可谓一夜好梦,一觉醒来,却发现她娘亲便坐在她旁边,一脸慵懒风情,叫人不敢逼视。
不知怎的,顾大小姐忽然就想起了曾经在她阿爹书房里看见的那幅海棠春睡图。
原来,阿爹画得,是娘亲啊!
“宝宝,你先别起身,娘亲我啊,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皇甫韶笑得一脸隐秘,总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娘亲?”顾影阑怀里被迅速塞了本红底缀金边的小册子。
“宝宝啊,这可是你娘亲的绝版珍藏,你呀,好好观摩观摩,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你娘亲我!”
皇甫韶今儿一起来,那腰疼得那叫一个酸爽啊!
她算是反应过来了,昨儿夜里,父女俩合着伙来对付她呢!
皇甫韶今儿,即是为了逗弄女儿,当然也是让她对这男欢女爱之事,有个更深入的了解。
省得天天被那些渣男欺骗!
她的宝宝还是太单纯了,看不清那些个男人的花把式。
顾影阑带着疑问翻开了那画册的扉页,然后愣了一下,猛得把册子一丢,脸颊煞时如桃粉一般,晕红一片,连耳垂与颈后,都被薄红侵占。
“娘亲,这,这……”这绝逼是顾大小姐自出生以来到现在,最为羞窘的一刻了!
同时,也是这时,她才有了种诡异的真实感。
原来,她真的马上要出阁嫁为人妇了,她不再是那个自由自在,整天在山里追着师兄跑的小姑娘了,她也不能再长伴父母膝下了,她的姓名前,即将被冠以另一重身份。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种淡淡的轻愁涌现出来,不浓不烈,却如三月江南的杏花微雨,丝丝缕缕,侵染心扉。
“娘亲!”顾大小姐躺在皇甫韶怀里撒着娇,“我不想嫁人。”
“宝宝啊,又说胡话了是不是,虽然我一直反对你嫁入天家,但倘若新帝真能救你性命,娘亲即便再不愿,也会同意的。”
“你要明白,在生命面前,情爱根本不算什么。活着,最重要!”皇甫韶爱怜般地捧着顾影阑的小脸,眼中满是郑重。
这是一个母亲最恳切却也最卑微的心愿——活着。
“等你嫁入天家,宝宝你记住,镇北王妃,大长公主,太皇太后,这三个人你一定要慎重对待,不要轻信她们,但也不要交恶!”
“江芜这个人可恨却也可怜,她甚至已经疯魔了!但她有软肋,只要拿捏住君祁良,她便翻不起浪来!”
“大长公主嘛,无子无夫,她运道不好,不过听说新帝挺尊重她,但这个人,不宜深交,比起江芜明着恶,爱恨分明,她这种喜欢在背后咬你一口的毒蛇更需谨慎!”
“至于太皇太后,历经三朝不倒,没点本事怎么可能?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软肋,她的心,如今只怕比钢铁还坚硬,所以,不要招惹她,当然,你是我的女儿,自然也没必要卑躬屈膝地讨好于她!”
“都听明白了吗?”皇甫韶摸了摸顾影阑柔软的发顶,“等你一出嫁,我跟你爹估计不会留在盛京了。”
“为什么?”顾影阑猛得抬头。
“大概是,时间的力量吧。”
“二十年弹指一瞬,如今啊,合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君绛已故,宫昃也走了。
先帝与江芙,在三年前逝去。
江芜疯了魔,顾珣白了头。
盛京城依旧是那个盛京城,可城里的人,能否一如往昔?
时间一惯无情,岁月向来无声,她与他们,终究向命运,低下了伤痕累累的高傲的头颅。——皇甫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