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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骇然,画轴应声滚落地面。
“洛……洛大侠,你快看!”画轴铺地而展,上面画满了大片怒绽的扶桑花,花枝掩映间,石榻横地,躺了一位男子,身上竟不着寸缕,
男子的那张脸,与她见过的大梁新帝,宫宸域足有五六分相似,甚至那双凤眸,与洛大侠亦是极像的。
这名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而且,曲长歌从未见过洛卿宁会露出这般神情
极度的讶然后,是莫大的无法言喻的悲伤,到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茫然。
他踉跄走近,不顾撕裂的伤口蹲下,攥死画卷,手指攥至青白含紫似乎要将面前此物彻底撕碎!
但他最终收回了手,跪地狂笑不止,笑声怆然而苍凉,“太……太可笑了,哈哈哈!这太可笑了!”
曲长歌想要提醒他注意伤口,但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发泄出来也好,他的身上负背了太多太多,本不该由他背负的东西。
本也是天家贵胄,却因身负两国血脉,在这样的乱世,竟就成了最尴尬的存在,只有抛弃名姓,浪迹江湖。
曲长歌展开了案上所有的画轴,风景各不相同,但画中主角皆是那被囚住的华丽少年,是的,少年。
最起码,作此画时,画中主角的年纪不算大,面庞透着稚气的靡丽与妖娆。
画轴右端末尾,皆有同一印章,子夜于康成二十年所作。
子夜,是人名么?
“呵,齐宣帝,名曜,字子夜。”曲长歌没想到她居然将心中所想吐露出去,洛卿宁冷冷一笑,语意中满是对那个男人的恶意与嘲讽。
“呵,你可是画卷中人是何人?”
“洛……洛大侠,你若不愿说,可……可以不说的。”虽然曲长歌心中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好奇的,但……但洛大侠的神色,真的好可怕。
洛卿宁似乎并不在意曲长歌究竟是回答了什么,一个人孤寂了太久,压抑在心头的秘密,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自顾自的说,
齐宣帝、梁献帝,乖乖呀,两个帝王之间的爱恨情仇,莫名带感是怎么回事?
曲长歌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可是不对啊,一个在大齐,一个在大梁,这可相隔了千里呢!”
“康成十四年,梁为同齐结盟,特显诚意,令太子入齐为质。”
不……不是吧,一国太子去别国当质子,大梁当是的皇帝脑子怕不是有毛病吧!
“梁太祖不喜太子,当是天下皆知。”
莫名觉得宫昱有点惨,当然,曲长歌可不敢对着洛卿宁说出来,她可是看得分明呢,洛大侠,恨极了这两位帝王!
通过洛卿宁一些零散的叙述,曲长歌勉强拼揍出了双帝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原来,当时大梁建国不久,百废待兴,却受大夏帝国的迅猛侵略,太祖皇帝恐大齐趁火打劫,于是数邀当时的齐世宗谈结盟一事,为显诚意,送皇后与太子入齐为质。
是的,你没有听错,这个奇葩的帝王将自己的发妻,也就是如今大梁的太皇太后也送入了齐国!
因为梁太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宠妃梅妃与她所生的一双儿女,没错,梁太祖子息单薄,只有两子两女,他不忍幼子幺女被送入齐国,便以君氏同大夏洛北之战大败为由,要送当时的君后与太子入齐为质。
这个男人渣得一批!
但他成功了!
当时年仅十岁的太子宫昱入齐为质。君后还好,只待了三年便被君氏多番运作,成功接回了大梁。
而太子,却被扣压在了大齐。
从康成十四年至康成二十四年,六载春秋,足以让稚嫩的孩童长成了风华极盛的少年郎。
当然,外表再如何光风霁月,他的根部早已彻底的靡烂了。
“可……可是,梁献帝爱重的,不是江皇后么,天下人都知道啊,帝后情深,自此空置六宫。”曲长歌拼着拼着,自己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呵,宫昱与江芙,所谓情深,不过笑话!”洛卿宁眸中寒意更甚,世人都信帝后情深,他现在才发现,那时的洛曜,也定是深信不疑。
所以他,嫉妒的发疯,发狂!
因此,也有了他母妃的悲剧。
那时的母妃也一定发现了吧,从头到尾,她竟成了一……一个替身,
这一切的一切,如何不令她绝望彻骨!
所以,母妃一定是发现了,才……才被灭了口!
才有了齐宣帝派太监送来的那一份鸩酒
才有了母妃临终那一日的,“若遇图腾为双日,定是,一日处东方,一日落于南。”
大梁盘踞东方,大齐独占南。
这个图腾,可真叫人作呕啊!
当然,这些事情,曲长歌就无需了解了,他不想脏了她的耳。
“洛……洛大侠,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他们翻遍了殿中的每一处,都未发现有什么别的机关出口,再待在这里,只会白白耗费体力。
“嗯,走吧。”洛卿宁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在这座华丽的囚笼中。
行至门口时,曲长歌回眸一眼,她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衣衫凌乱的少年,透着靡冷与潮红被锁于榻上,他的眸中满是绝艳的笑,与浓烈的恨。
他说:“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