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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辞镜,花辞树,人间留不住。
但有一点让慕枫诧异的是,洛曜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彻底崩溃,他在笑。
起初是低低的,压抑的笑声,可逐渐往后,笑声渐大渐狂,到最后,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上。
他这是,疯了么?
不,他没疯,那样清明凉薄的狐狸眸,泛着阴而沉冷的光泽,“慕枫啊……你的隐忍,确实让朕叹服,可惜啊,你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什么弱点?”慕枫不以为意,只是平淡的问询了一句。
“那就是,洛澈的性命。”宣帝轻咳一声,止住了嘴边的狂笑。
“你是说洛汐音派去的那个不入流的刺客?”他来大殿之前,便派人暗中潜入上官府,保护洛卿宁了。
“哈哈哈!”宣帝捧腹,“十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般天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宣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谁又知,黄雀的背后,还隐藏着一只隐秘的毒蛇呵。”
等等,慕枫环顾整个大殿一周,透着灰暗色彩的眸子中极快的滑过一丝惊异,糟了!洛卿宁危险大了……
时间回到今天傍晚,上官府别院内,婢女的手被一人死死攥住,惨白的月光下,是婢女震惊的眼,“二……二小姐,你怎会在此?”
“扶菱,谁派你来刺杀他的?”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救下洛卿宁的,居然慕青辞!
扶菱曾是她长姐,也就是太子妃的婢女,长姐囚于死牢,她以为她的婢女们都会随之被囚,难道……慕青辞的眼眸骤然冷却。
“是你背叛了我的阿姐,你,投靠了洛汐音!”慕青辞尾音刚落,那个名为扶菱的婢女便颤抖不已,身体中因常年被调教的奴性一下子激发了出来。
她欲跪地求饶,而嘴唇几次开阖,却不知该说什么,“奴婢,奴婢……”
直到她触及慕青辞眼底如淬冰雪的杀意,轰倒倒地,死死抓住慕青辞的下裳,眼中满是泪水。
“二小姐,奴婢也不想的,奴婢也不想背叛大小姐的,是……是汐音公主!她抓了奴婢的家人!”
“所以,你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就为了……那些把你卖了换钱的,所谓的家人?”慕青辞语气中满是痛心与失望,她默默阖上了眼。
可谁料,就在这时,原本还惊颤不已的婢女,眼底已满是疯狂!
她纵身一跃,直扑向慕青辞的颈间,似是要将她活活掐死。
“没办法,二小姐,奴婢不想死,就只能委屈你”先行入地狱等着与大小姐,姐妹团聚吧!
可她剩下的话语还来不急吐出,便被一剑直穿后心而亡。
“谁”婢女嘴角溢出的鲜血直喷于慕青辞的襟口处,甚至有几滴温热溅到了她的脸颊上。
她怔怔注视着婢女背后的那双纤长的凤眸,她发现,那人的瞳孔,竟是墨蓝色的,像她幼年有幸见过的汪洋,深而凉,又好似,天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寒且艳。
一眼,万年。
“聒噪。”原来,当两人争执之际,床榻上躺着的剑客已悄然转醒,他胸前缠绕的缠带处隐隐有血迹渗出,可他却恍若未觉一般,长剑轻拧,鲜血汩汩,婢女已全然气绝。
“你,为何来此?”对上剑客防备而冰冷的目光,慕青辞先是愣怔地摸了摸,有些青紫的颈间,当她的指尖触及那尚有余温的鲜血时,眼神才慢慢收回了焦距。
扶菱死了。
而他,又救了她一次。
也罢,天命如此,挣脱不得,她注定要认眼前的男人为主,这是所有慕氏族人,挣不脱的宿命。
慕青辞从怀里掏出一药瓶,“这是我小叔让我交给您的。”
她用得您,足可见她将自己的资态放得有多低。
可剑客没有接,他不信她。
“我的小叔,名唤慕枫。”她想起小叔的交代,把药交给洛卿宁后,令他速速服下,然后带他迅速离开上官府。
可是,看向面前清冷到毫无波澜的剑客,慕青辞默默咬了咬后牙槽,看来这看似简单的任务,会格外艰巨啊!
果然,在听见慕枫二字后,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可是,他仍是没有伸手去接那嫩白掌心中,小巧的白瓷瓶。
他将那长剑血迹拭尽后,薄而亮的剑光下,一双凤眸幽寂而凉薄,吸引着无数女人飞蛾扑火,只为融化他眼中的冰川,而不顾死生。
而慕青辞不想最终也成为那众多女子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所以,在彻底动心之前,她选择,先一步,将两人的关系,确认为主与仆。
她两手交叠,将那小瓷瓶捧于额前,衣裳轻扬间,她单膝跪于地,垂眸,颔首,恭谨地唤了一句,“主人。”
他曾经是听说过的,慕氏的族人,这一生,定要择一人为主而忠之,这是他们的宿命。
主死仆灭,绝不苟活。
这也就是为何,慕氏当年再如何风光,却也依旧要屈居于皇甫之下,当了个万年老二。
因为所有的慕氏族人,一出生,就会接受为仆的教育。
仆者,遵主也。
所以,他们无论攀登上何等的高峰,都依旧要屈居人下。
多可悲啊。
洛卿宁选择后撤一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遵从本心,拒绝了慕青辞的认主。
慕青辞愕然抬眸,一双秀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她从未想过,自己主动认全后会有被拒的可能,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傲气的。
作为慕氏这一代最优秀的存在,她清楚自己的天赋与本领被多少人垂涎。
她天生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而这种本领在被她的父亲发现之后,她便日夜与书籍地形图为伴。
整个天下的山川河海,国家内部城镇的分布,她都熟记于心。
不,一定是他还不了解她的本事!
她,不可能会被拒绝!
“主人……”慕青辞挪动着膝盖前移了几分,仰头看向洛卿宁瘦削的下颌。
洛卿宁眉心轻蹙,显然十分不习惯这种叫法,他既已清醒,便不欲在此处多耗时间,他要去找曲长歌。
他绕过跪地的慕青辞,直踱步向别院口,一柄锋利的匕首破空而来,削下他侧间的一缕墨发,直穿门板,粗嘎沙哑的嗓音在别院内响起,“离开此门者,死!”
……
“你竟然,把豗烛派去了,你究竟要对他做什么?洛曜,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呵,慕枫,这是你逼朕的,你知道的,朕可绝非心慈手软之徒!”宣帝的眸光满是灼目的亮意
“很简单,用洛澈的命,换朱颜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