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落草寨中一派喜气洋洋,到处都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各种道贺声喧闹声不绝于耳,大当家身着大红的喜服更显得神采奕奕,可二当家却坐立不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眼看快到正午时分,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有音信,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应该不会,他们只是悄悄的跟踪,如果发现异动留下标记就行,不需要正面交锋可是之前交代过,不论如何正午之前一定要有一人回来报信的,怎么现在还没见人呢?正暗自揣测着,一个厮跑到二当家跟前,附耳轻声道:“二当家,汪六哥回来了”
“在哪?”二当家猛地站起身来。
“四虎哥好像受伤了,汪六哥把他背回来的,他们在二道梁子的哨岗那里。”
“怎么在哪儿?走,去看看”二当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转身就往外走。
二道梁子是寨下那片刚开出来的土地北边的一处别寨,汪六跑到那里肯定是不想让寨中其他人知道,不想冲了大当家的喜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跟踪,不想暴露大寨的位置
很快二当家的疑虑就被坐实了,只见四虎躺在岗哨里的木床上,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腿上、背上有好几处刀伤,伤口还在淌着血,一旁的汪六也是一身的血,正在旁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看到这幅场景,二当家暗吃一惊,快步走上去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当家,这舅老爷真的有问题。”汪六一边抹了一把汗一边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
原来汪六子二人和那院子里的几人缠斗在一起,奈何手上没有武器对方人又多,就想着快速脱身,遂边打边往外跑,不想四虎脚下慢了一步被追上,于是拼命抵抗,最后虽然得以脱身却受了重伤。汪六一路背着他往寨里跑,又怕被人沿着血迹找到大寨,所以就抄路跑到二道梁子的这处岗哨。
“这儿应该还有些草药,你去找找。”二当家指挥跟他来的厮给四虎包扎伤口。常在山里跑,磕了碰了是常事,而草药在山里又非常常见,所以每个哨所都会备上一些。
二当家转头看向汪六,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些都不是我的血。”汪六嘿嘿一笑。
“和你们打斗的是些什么样的人?”二当家沉思着问。
“那些人都是人高马大的,看身手应该是些个练家子,看到我俩也不多话直接就动手,出手特狠,招招都要人命!”汪六努力回忆着。
“那舅老爷呢?你们最后看见他就是在那家当铺吗?”
“是的,他进了那家当铺以后一会就出来个假的,要我那家当铺肯定是舅老爷的窝点,怕我们泄露了他的消息就要杀人灭口!”汪六恨恨的。
“有这种可能”二当家点头道,向远方看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他一个燕国人,带着一个女子,跑我们这里来图的是什么?”
如果今他悄悄的带着钱财跑了,就明他只是图财而且我们也奈何他不了可他偏偏要对这些兄弟赶尽杀绝,难道他意在我落草岭?什么样的人要和我落草岭为敌?难道,他是公门中人?或者是其他山头的细作?但那个女人还在这儿,他们为什么不一起走?难道做内应吗?还是,被抛弃了
突然,二当家猛地眼前一亮,大喝一声:“不好!他对我们大寨的情形如此熟悉,而且今又完全暴露出来,肯定会有所动作!六子,你去打点一下弟兄们,等大当家拜完堂后就往迷雾林撤,那边三当家已经安排好了。”本来想等过完这几再陆续往那边撤,没想到事发突然,只能捡紧要的先过去。
安顿好四虎,汪六也按吩咐去办事了,二当家急忙赶回大寨。一进寨门就直奔账房找到胡先生,此刻胡先生正和一帮兄弟笑着,看到二当家一脸严肃的过来就知道肯定有事,连忙将人都遣了出去。
二当家一进来就直接道:“胡先生,你马上安排大当家的典礼现在开始。”
胡先生疑惑的问道:“可是时辰还没到啊,怎么能”
二当家打断胡先生的话:“就现在开始,记着不要那么繁琐,越简单越好。”
胡先生张大嘴巴刚想话,二当家又:“大当家那里我去,你现在就准备开始典礼。”完,就往门口走去,刚准备出门又转过头来道:“等典礼一结束,你就把这里要紧的东西收拾好,尤其是那些账本什么的一并带好,跟兄弟们一起撤到迷雾林。”
胡先生有点搞不懂了,迷雾林,前些日子听兄弟们起过,好像有这么个地方是作为大寨的仓库和备用寨的,没想到今就要启用了,看来今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新房中,一干兄弟正围着大当家闹腾着,大当家今心情好,不论兄弟们怎么闹都一直笑呵呵的不生气。二当家一进来就喝的:“干什么呢,还有大有没?典礼马上开始了,都去帮忙去。”一帮家伙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大当家笑嘻嘻的看向二当家道:“老二你跑哪儿去了,咋才来?”
二当家大步走到大当家跟前道:“大哥,可能要出事了,你要做好撤离的准备。”
“哦,怎么了?”今可是大当家的好日子,听了这样的话就觉得晦气,但是二当家出来的,又不可能是开玩笑。
二当家将事情简单的陈述了一遍。
大当家的眉头越皱越紧。虽然知道二当家一直对这刘氏兄妹心存芥蒂,也对二当家擅自做主,派人跟踪舅老爷的做法不满意,但今出了这样的事,大当家还是选择相信兄弟,相信兄弟不无论何时都会为他着想。
如果今真的要发生什么事,那就让我自己来承担!大当家心下一横,对二当家道:“老二,你带着兄弟们先撤出去,剩下的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二当家明白大当家的心思,拱手道:“大哥哪里话,我知道你盼这场婚礼盼很久了,今兄弟就陪你热热闹闹的把这婚事办完,圆了你的心愿!”
大当家的眼中竟泛起了泪光,这就是兄弟!只因自己的意气用事,置兄弟于危难之中,可即便是刀山火海,兄弟也义无反鼓陪他一起趟,只为了圆他一个念想!
大当家不愿让兄弟看到自己伤心的表情,背对着二当家道:“好兄弟,大哥不该连累你!我只是太太想你大嫂了,那刘玉贞长得和你大嫂真是太像了,我看到她,就总觉得你大嫂还活着”大当家有些语无伦次了。
二当家走到大当家跟前,扶着他的肩膀:“大哥,你什么都不用了,弟明白,今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尽管放心的去做你的新郎官,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大当家看向自己的兄弟,一拱手,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兄弟”
这时门外响起了喜庆的锣鼓唢呐声,还有阵阵鞭炮声,二当家给大当家理了理衣服,笑着道:“大哥,该去接嫂子了,等礼成了我们一起走”
另一边的新房中,门口的梅生听到鞭炮声捂着耳朵跑进来,笑嘻嘻的朝着夫人喊道:“夫人,迎亲的轿子来了!”
张大娘忙拿起喜帕往夫人头上盖,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吉时已到,贵人出门,喜鹊登枝,永结白头”
就在喜帕盖下来的那一刻,夫人眼中噙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一刻,还是来了,兄长啊,刘敬成,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吧,快点回来带我走啊
虽然只是东院到西院的距离,可大当家还是非常贴心的准备了花轿,一个规模的喜乐阵仗,他要尽自己所能,给自己的新娘最好的!
一顶大红的花轿停在绣房前,新娘由两个姑娘一左一右搀扶着,孟语初明显能感觉到夫人在颤抖,她心里明白,那不是激动,而是恐惧!她轻轻握了握夫饶手,算是给她一点安慰吧。新娘刘玉贞迈着沉重的脚步,每一步好像都走在刀刃上,一步一步朝那座红色的坟墓走去。
此刻大当家正骑着高头大马等在花轿前,眼中饱含柔情的看着新娘坐上花轿。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大红色喜服,配着胸前的红花更显得荣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大当家一抖马缰绳,喊了一声:“走”,整个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转起山来了。
按照当地民俗,迎亲时要绕着村镇街道走一圈,一是告知相亲们,我们这是明媒正娶,二来是把这喜气更扩大一些。胡先生如今在山里,就只能绕山走一圈,也可以让这些山林虫鸟沾沾喜气了。不过事实是,把这山林中的虫草鸟兽吓得不轻,却勾起了林中各处的暗哨们的馋虫。
汪六子按照二当家的吩咐,把原先的岗哨都撤了,又重新布置了暗哨,把打更队的兄弟们都放出来,让他们去打探县城里的动静,便于及时做好战斗的准备。这山上传来的锣鼓唢呐声让很多人心神涣散,也有很多人因为喝不上喜酒心中懊恼,只能干咽口水。尽管汪六子不停的提醒大家:“今是大当家大喜的日子,我们在这里要睁大了眼睛,盯住一切可疑的人,不要让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坏了大当家的好事。”可毕竟没接受过正规训练,很多人盯着盯着就跑神了,更有甚者,找个背风处打起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