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双目灼灼,看着宁笙再看看宁沁,随即笑道:“世子身边的小狗儿若是不听话了,世子打算做些什么吗?”
宁沁抬头,看着阿九,见她一脸得意飞扬的微笑,明艳逼人。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笑容?宁沁片刻恍惚,随着阿九唇角的嘲讽越发地明晰,宁沁这才发现宁笙大步朝着阿九的方向而去。哪怕是头脑再简单的,被阿九这么刺激着,也该回过神了。方才宁笙是无法相信,居然庶族出身的小丫头,敢那样辱骂自己。
然而阿九再一次出言不逊,他再不怀疑这孩子胆大包天。纵然他知晓了阿九的身份,也对陆家有所耳闻,但是宁笙一腔孤勇,许多时候注意力都只在自己关注的事情之上。是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凭着如今的东山伯府,根本就不敢动陆家一个手指头。当年的自己,年少无知,所以铩羽而归,及至今日,广阳郡王府虽然明面儿上没有受到任何印象概念股,但是内里的阵痛,只有宁契宁沁父子清楚。
不是没有查过,只是每一次的源头,不是在苏州就是在帝京,想都不用多想,便知晓是陆家所为。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在隐藏行踪,就那么大剌剌的告诉自己,他们开始报复了。也不做大动作,当然也是因为动不了广阳郡王府,但是小打小闹从未间断,是以五年的时间,宁沁已经成长了许多。
看着宁笙紧紧握住的双拳,宁沁有一瞬间是想顺水推舟就这么着的,毕竟这陆嘉琰简直嚣张得过了头,哪怕是如今的自己,都难以忍受。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且的确也不愿再生事端,宁沁用力地闭上双眼,将少年残存的些许骄傲尽数丢下,再睁开眼时,厉声喝道:“宁笙,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么?在这里犯浑,是不是等我此去帝京,好好的与你父亲说道说道你在金陵城里的所作所为?”
“沁叔,我”宁笙立刻回头,看着宁沁的眼眸有掩不去的意外:“我可是你亲侄儿,你怎能如此待我?她们是外人,还变着法儿的欺我辱我,沁叔,您竟还说我?”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加上满心的委屈,虽然此处还有外人,宁笙还是带了些哽咽,这是委屈到了极点。阿九能够听出宁笙颤抖的声音,心中也觉得诧异,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
“既然还知道我是长辈,你就别再凭着性子胡来。”宁沁似乎并不意外宁笙的眼泪,看也不看宁笙,只是双眸紧紧凝视着阿九:“都多大的人了,与孩子置气不说,还轻薄女儿家,你还委屈了不成?人家姑娘都没有落泪,倒是你,口出狂言行为轻佻还伤及无辜,屡教不改,还有脸委屈?道歉!”
阿九突然便觉得意兴阑珊,尤其是宁沁的态度,与她所熟知的印象全不相同。阿九不知道这五年间宁沁经历了些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或许这样的宁沁更加危险。看着宁笙不情不愿的跟空空道了歉,阿九便看着还在不住还礼的空空笑着说道:“小师傅快过来,表姐对月涌泉极有兴趣,咱们便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空空看着阿九,眼神复杂,其中有感动有温暖有疑惑也有无奈,半晌才轻轻点头:“多谢陆施主!”随后看着宁笙,笑得真诚:“施主本性纯良,不该假作恶人之姿。”说完这话,也不管听话人眼中的震惊,便朝着阿九而去。
“小师傅没事吧!”阿九看着上前来的空空,不由立刻出口问道:“方才见他推你,那样高的阶梯,小师傅一路滚落,偏偏只能给小师傅换来一句并不诚信的道歉,一会儿回去了之后,我叫母亲为你请个大夫看看。瞧你,头上脸上都是伤,很疼吧!”
空空闻言,含笑摇头,温柔地看着阿九:“多谢施主善心,只是小僧的确无事。不过是几级阶梯罢了,皮外伤不打紧,一会儿回去在山上摘些草药回去敷上即可,倒也不必再劳烦他人多走一程。”
看着阿九一行人愈走愈远,半晌宁笙才转身。宁沁看着宁笙动作,不免出声提醒:“月涌泉在前头,不是你成日地吵闹着要看一看吗?又回来做什么。”宁笙并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与宁沁擦肩。宁沁见状,也不免疑惑,这是对月涌泉没有兴趣了?因为方才的插曲?虽然的确会影响心情,但是却也不至于近在眼前的时候错过,是以不由看了一眼身边人,低声说道:“宁筠,去看看。”
宁筠不比宁笙是个头脑简单的,三言两语还问不出结果,索性放弃,迅速回来对着宁沁笑道:“他犯痴呢,沁叔莫管他!咱们去吧,1我也是对这月涌泉兴致极高,阿笙犯傻由他去,回头有他后悔的,我也是头一次来苏州,叔叔陪我去吧!”
“今日事莫要对旁人提及,”宁沁不置可否,只是脚下朝前迈了一步,低声叮嘱:“不论好的坏的,今天从未遇见过陆家人,你可记住了?”宁筠并不生事,宁沁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就是了,是以立刻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多嘴。
宁沁又转过身,对着身边的小厮耳语了一阵,随即才看着前方目光灼灼:“宁筠,若是有朝一日发生了些你觉得此生绝无可能之事,你会如何?”
绝无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宁筠疑惑不已,只是看着宁沁神色肃穆,似乎适才决定了些什么,不由在心中开始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只是当他想出来答案之时,他才发现宁沁已经走出了好远,根本就没有要听他答案的意思。宁筠一阵小跑跟了上去,也不再回答,只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山间景致与接下来的月涌泉的期待之上。
不该他想的,他从来不多想,不需要他去做的,自然也不会有动作。反正便如方才陆家小妮子所说的一般,东山伯府已然日薄西山,虽然宁筠不是东山伯府之人,但是他家与东山伯府又有何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