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样的大案,必然会成为极度热门的春闱考题。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是陆笛春是陆嘉瑜的父亲,陆嘉瑾的大伯,这里头都没有弯弯绕绕,只一句,避讳便能说清。陆笛春当然相信即便兄弟俩了解了其中情节,凭着他们的机变也不会将漏了行迹。但是一旦一个人想要隐瞒一件自己本来就知晓细节的事情之时,还要对其大肆谈论,必然会多了拘束。
陆笛春不愿看到兄弟俩因为拘束加身边失了灵动机巧,是以瞬间转身便看着嘉瑜嘉瑾吩咐他们回去后院。对视一眼,嘉瑜嘉瑾随即便乖乖退下,笑着说道:“那我们便回去了!”
终究咸宁四年,苏州织造府的中秋夜,于阿九而言,父亲还是缺席了。若说没有遗憾,必然是违心之语,但是阿九不是不懂事儿的孩子,知晓有些事情并不会尽遂人心愿。是以,看着三个人出去回来的只有哥哥们之时,失望只在一瞬,随即便笑弯了眼,就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不在意父亲到底在不在一般。
“姑娘,一连在屋里窝了这么几日,今儿个却是必须得出门了。”
铃娘看着阿九蔫蔫的小脑袋趴在桌上兀自出神,再看看原本满满当当的屋子也渐渐地显出了许多空挡,不免阵阵酸涩直逼眼眶。因着这天一天变得比一天快,尽管秋闱的成绩还未出,到底陆夫人也开始为兄妹三个北上做起了打算。苏州眼下尚且算不得冷,但是北方却是一天冷似一天。虽然舍不得,到底还是担心北方地冷天寒,又是担心大河上冻,又是担心兄妹三个受不得北方苦寒。
是以,看着阿九屋里已经只剩下了必需品,连身边伺候的丫头都一个不见,毕竟因为出发在即,到了帝京再教规矩终是来不及了。随着铃娘的回归,小于小宁也实在天资有限,索性就给阿九留了铃娘并小于小宁,其他人都没日没夜的跟着杨妈妈学习。这个建议还是铃娘提出来的,然而此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是快速地抹了一把眼角,随即笑着说道:“姑娘往后估计便再难回到苏州了,教导姑娘的先生们合该上门致谢并道别的。”
“一定要去吗?”阿九支起身子,颇为苦闷地看着铃娘,随口嘟囔道:“那天上完最后的课,阿九便同三位先生都道了别,不必在特意再跑一趟了罢!铃娘,我不喜欢悲戚戚的氛围。”
铃娘不为所动,上前抱起躺在桌上静静梳理自己毛发的呼噜,随即坐在了阿九身边,轻轻地抚摸着猫儿的下巴,将其挣扎变为了享受之后,才笑着说道:“姑娘你看,呼噜也不喜欢除了姑娘与许姑娘以外的旁人摸它抱它,但是若是我找对了方法它也会享受其中。”
见阿九轻轻皱眉,铃娘知晓她并不认同自己的意见,也不在意,只是听着怀中猫儿越来越响亮的呼噜声,笑意更甚:“若是一切如常,我自然不会强迫姑娘什么,但是姑娘,”说到此处,铃娘面上的笑意瞬间不见,转而是严肃又认真地说道:“但是不同了,咱们再回不到从前悠闲自由的时光。呼噜是一只猫儿,尚且都不得自由,更何况姑娘往后就要长住内廷深宫了。姑娘不想如呼噜这般被人约束还享受其中的话,那便自我约束罢!”
铃娘鲜少以这般严肃的神情与阿九说话,阿九先是一怔,随即便将眸子落到了分外享受的呼噜身上,良久不言。铃娘也不催她,只是手上撸猫的动作越发的快了几分,笑眯眯地看着阿九,等她做出自己的决定。
“我们走吧!”
铃娘并未等得太久,耳畔便传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轻轻地松了口气,随即便将已经睡着了的猫儿放进猫窝,而后看着阿九笑着说道:“这样的日子,往后便只存留记忆之中了,姑娘能多做一件,便多做罢!往后不论行事还是说话,再没有如今这般自己随意做主的时刻了。”阿九轻轻点头,跟着铃娘一同出了织造府的大门,前去度那名为谢师,实为如寻常苏城女儿一般逛逛苏州城的欢愉时光。
“是陆姑娘!”
就在阿九怀着一颗与苏州告别的心境看着苏州景致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常兴奋的男声。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少见,几乎每一次出门,都会有热情又大胆的百姓挤上前与自己或是哥哥们说话。这一次,阿九只当一切如常,尽管实在提不起兴致应付这些单纯又质朴的热情,到底是一番好意。
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神情,带着温柔又和煦的笑意,如陆夫人一般的端庄转身,看向声源处微微颔首。只是却是在对上一张羞涩的面孔,阿九就要转身之时,眼眸被几道欢愉却又迅速的身影吸引了注意。不止是阿九,连同正要围上来与阿九说话的百姓们,此刻都纷纷从阿九身上转移了注意力。
阿九有许多未曾见过的东西,会被吸引实属正常,但是百姓们日日在街巷里,还有什么是比深宅大院里的姑娘更引人瞩目的呢?铃娘疑惑的当下,随即便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却是瞬间明白了所有人因何反常的原因。喜报,来了!
眼见着阿九又是惊喜又是紧张,铃娘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骨肉至亲呢!尽管满城皆知陆家大公子二公子此次定然榜上有名,都是与有荣焉的高兴,但是只有亲人才会紧张忐忑吧!若是有个万一
“姑娘放心吧,大公子二公子定是名列前茅!”铃娘并不往下延伸,毕竟她是一路从苏州护送嘉瑜嘉瑾直到进考场,自然是明白他们的状态。板上钉钉的事情,并不值得紧张忐忑。只是人之常情,铃娘拉着阿九小心地绕出了人群,随即便低声说道:“先生们都拜访了,这街巷大可不必再逛下去。姑娘,咱们快些回府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