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内室那一道一推就开的门,虽然故作不知的模样,但是手却是悄无声息地动作着。尽管美人榻放在了窗边,但是距离梳妆台也不算远。妆台之上,有妆奁,匣子里装满了阿九的各色首饰。一边看着门口的动静,阿九却是在脑中一遍遍地回忆,新打的金簪被杜仲放在了何处。虽然钗钏簪环不少,但是能派上用场的,唯有新簪。
毕竟还未使用过的簪头,总是要比插戴了无数次的首饰锋利许多。虽然此时不该分心再想其他,但是阿九还是记得当年自己因为心急一个不小心被划破的头皮。那样的疼痛,或许趁其不备的话,取人性命都是有可能的吧!
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门边的动静,阿九一边悄悄地挪动身体,毕竟还是有些距离。眼看着门边儿的身影迟迟没有动作,不进亦不退,就这么停在了门边,阿九心间越发的慌张了起来。只是不论如何不能慌,慌了便输了。阿九暗暗地给自己打气,随即又做出一副困顿的声音,哑着嗓子:“妈妈怎么还不回去啊?是有话同阿九说吗,那便进来吧,阿九还能撑一撑。”
这便是一场豪赌了,虽然不知门口的人因何没有动作,但是阿九却是隐隐有些感觉,或许他不会进来。若是想进,早该进门了,何以会在门口徘徊?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曾入睡,但是这原因未免有些牵强。毕竟自己入睡与否,若是当真有人想要做些什么,又有什么干系?更何况,阿九看着自己已经够到妆台的手,微微一笑,不论是做什么的,出于什么目的,今儿个就别想全身而退。
顺利地开了妆奁盒子,一番小心地拨弄过后,阿九唇畔笑意更甚,拿到了!
随即,几乎是冒险一般,阿九大胆地从榻上起身。毕竟外头廊间常年都亮了一盏灯笼,因为阿九这几年渐渐开始变得浅眠,是以这灯笼专门安置在了外间的廊下。是以,阿九从里往外看能够看到一个清晰可见的身影,但是从外往里,却是难以看清楚。
仗着自己占据了优势,阿九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后,随即便小心地举起了手中的金簪,似是要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阿九闭上眼低了头,好好地平复了一番自己跳动不已的心,随即睁眼抬头一鼓作气地开了门:“妈妈怎么不进来?”
尽管阿九心中做了冒险的准备,但是当她开门的一瞬,还是没能忍住闭上了双眼,不敢看面对接下来的画面。只是握了金簪的左手分外用力地朝上刺去,等着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只是随着手的扑空,甚至还有一抹嗤笑轻的几不可闻,阿九知晓,自己的伪装还是被识破了。几乎是瞬间,绝望之感便扑头盖脑的朝着自己袭来。尽管不知道对方是何路数,但是久久等不到任何动作,阿九到底还是试探着睁开了双眼。
然而随着阿九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身影之时,却是大惊失色。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阿九只觉后背一阵寒意,瞬间全身汗毛便竖立而起。明明方才看到了一道身影的,甚至阿九方才还听到了一声轻笑,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阿九不肯去想另一种可能,尽管脚下没有鞋履,阿九却是顾不得了,立刻踏出房门在屋里一寸一寸的查看,万一是躲到了哪里呢?
自己骗自己的举动,随着火折子点燃,阿九知晓该到此为止了。毕竟连光照之下,都不曾找到半点有人来过的痕迹。几乎是瞬间,阿九便脱力跌坐到了地上,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方才看到的,是什么?
阿九绝对不会将其当做自己看错了,因为视觉听觉乃至于嗅觉,都在告诉阿九方才并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毕竟阿九闭上眼睛,还能回想有丝丝缕缕的气息吹到了自己的脸上。只是气息?阿九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那气息,是冷的,喷洒到自己面上的气息,带着寒意。
这意味着什么,再深想下去。只是立刻点燃了最近的油灯,看着屋里渐渐被照亮,这才举着灯快步回房。自然,回房的时候,阿九还不忘将门用力地带上。虽然一道门隔不了什么,但是放任它那么开着,阿九也做不到。不敢再多做逗留,阿九一把捞起睡得正熟的猫儿,随即便将自己和呼噜一起裹在了被子中。哪怕时间一长呼吸困难,但是阿九却也不敢将头从被子中探出来,就这么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被角,催促自己快些睡去。
睡着了,便不害怕了。
“姑娘怎么又带了呼噜上床?”
杨妈妈今日起了个大早,因为现在阿九身边就她一个,阿九还与乐遥有约,自然要早些起来收拾打理阿九。虽然太傅府并非没有旁人可用,只是这些年来宫里头的生活已经习惯了轻易不用不熟悉之人,是以杨妈妈晨起匆匆洗漱完毕,随即便取了热水到阿九身边,准备叫醒阿九起身。
只是进得门来,杨妈妈便觉得有些不对。洞开的窗户与床沿上燃尽了的油灯,再看看猫窝之中不见猫儿的身影,第一反应就是阿九又半夜偷摸着玩猫了。这洞开的窗户,呼噜还在吗?只是眸光一转,看着被子下露出来的一小截猫尾,杨妈妈又是一阵无奈地叹息:“好容易呼噜不上床睡了,怎么姑娘又带它上了床?到底它年纪也大了,姑娘如此对它也不好啊!”
一边说着话,杨妈妈一边去将连头都蒙上了的阿九从被中解救出来。一边笑阿九心口不一,一边还要将压在了阿九胸前的猫儿抱起。这样睡觉压了心口,最容易做噩梦了,也不知睡得如何。只是才一抱起呼噜,杨妈妈的面色不由得为之一变,也不再想着慢慢地叫醒阿九,摇着阿九便出了声:“姑娘,快些起身,看看这是哪里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