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三的车都还未停稳,阿九便听得嘉珀兴冲冲地催促着。阿九无奈地白了一眼嘉珀随即轻轻地叹了一回气,才又笑道:“哥哥还是在车里先坐一会儿吧!毕竟乐遥可不知晓还有外男在场,八哥哥总得给阿九留些解释的时间。”
看着嘉珀瞬间黯然的目光,阿九甚至都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残忍至极之事,只是嘉珀一向惯会演戏,是以不过愣了片刻,随即阿九便笑开了:“在我面前,哥哥就不要拿哄祖母与二婶婶那一套了吧!放心,若是乐遥肯见你,我必然是会叫人来请你的,何以哥哥连这片刻都等不得呢!”
“那你快些和她说,我得让她认识我才是啊!”被阿九戳穿了心思,嘉珀也是从容,不见半点尴尬,转而还是笑道:“咱们这马车也不能就这么停在人家店门口,不如我先在大堂里坐着,待到时间合适了,杨妈妈开门从雅间出来就是了。好妹妹,我这也是替妈妈省些脚力,这上上下下的也累得慌。我只管一直盯着看,却是累不着,两全其美有何不好?”
阿九努了努嘴,随即便也算是默认了。嘉珀出门身边也只带了个小厮,见阿九点头,嘉珀立刻就冲着马车外吩咐了一句,随后才自行跳下了车:“妹妹小心!”
偏头看了一眼杨妈妈,阿九有些无奈,只是看着杨妈妈倒是没有掺和的意思,阿九笑笑:“妈妈看乐遥与八哥哥,能成吗?”
杨妈妈一边笑着扶了阿九起身,一边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虽然多年不见乐遥了,但是凭着幼年时的相貌就该知晓长成会是倾国之色,这样的姑娘。将来注定是不平凡的。虽然嘉珀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杨妈妈微微笑了一下,不再多想,也不回答阿九的问题,只是笑着说道:“姑娘小心些下车,八公子少做如此举动,也不知能不能将姑娘扶好,姑娘脚下多注意着些。”
“陆姑娘来了?”虽然杨妈妈叮嘱了阿九要小心一些,但是嘉珀的手却是异常的稳,是以当阿九被嘉珀送到了店门口,掌柜的笑着迎上来的时候,阿九才诧异地看了一眼嘉珀,低声问道:“哥哥这是想从戎?”
没来由的一问,却是叫嘉珀原本含笑的眼睛瞬间一紧,慌忙地看了一眼阿九,见阿九已经在朝着德聚斋掌柜微笑颔首,原本怦怦直跳的心才算是渐渐安定下来。虽然一向与阿九无话不说,但是这一件,嘉珀却是连自己都还未下定决心,是以被阿九突然问起,他一时间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毕竟家中的哥哥们无一例外,都是会读书的。即便是比自己还要闹腾许多的六哥哥嘉琼,先生都说了是读书的好苗子。但是偏生自己,课业只是平平。将来想在科举一途上取得什么成绩必然是没有可能的,只是从前的自己遇事从来不肯多想,只在捉弄先生应付功课之间混混度日。
但是直到那日一见乐遥,嘉珀便觉得自己瞬间便长大了。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贪玩,却也还是开始思考往后的人生该如何规划。毕竟那样倾国倾城的绝色,该要怎么守护,嘉珀已经在心间设想了很远很多。是以这些日子,将自小就格外有天赋的骑射又捡了起来,一练便入了迷。这一入迷也就导致了功课都写不完,被先生严厉责罚。
这些,嘉珀自然还没有跟阿九说起,尽管想得远,但是家中会允许他从戎吗?虽然陆家一向都挺尊重孩子们的想法,哥哥们说要外任便是最为艰苦的甘肃都去得,有心拖着婚事,虽然家中也在安排相亲,但是也没见十分的催促。但是嘉珀却也明白,这一切都与自己想的那条路不同。
最大的区别,便是从戎是要进军营,上战场的。上了战场,刀枪无眼,或是凯旋,或是战死,就这么两种局面。嘉珀甚至都能想到家人们的劝阻,虽然说是富贵险中求,但是陆家已经足够富贵了,嘉珀你不必冒如此大的险。
虽然已经多年不见征战,因为熙帝大开边境,开始与外邦有了互市,身在和平年代的嘉珀也是有了这些想法过后,才细细地查询了可查的资料。往常不在意便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一查,嘉珀才深感国家动荡。大的纷争没有,但是西边儿的西藏与新疆,北边的游牧政权与东边海上的倭寇,都是心腹大患,更不必说西南还有蛮夷无数跃跃欲试,嘉珀虽然读书上不算十分的在行,但是脑子却是格外灵光。
国境边缘处,摩擦不断,必得有一场大战将他们彻底打服了,这些人才能够彻底臣服。
一想到会有战事,嘉珀心中不忍的同时,少年的心间更多的还是热血,是以也是异常的期待。毕竟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要出现,就看能不能将其把握。一向看不进书的嘉珀,这些日子都在细心地研读兵法兵书,为的是为接下来的保家卫国,扬大历国威做自己的准备。尽管,他甚至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与家人说起,自己要去做那送命的事儿。
是以见阿九这么提了一句,随即便不在意地跟着掌柜的上了提前便订好了的雅间,连一句话都没有,嘉珀不免有些失落。但是自己当真只是因为乐遥才想着另辟蹊径吗?嘉珀知晓阿九因何发问,却又并不深聊,不过是想到了自己或是一时兴起。但是一开始或是如此,经过这些时日的了解,嘉珀深感这才是自己要走的道路。
只是自小无话不说的妹妹,哪怕是意外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居然也没有多说的想法,嘉珀还是忍不住地开始失落,难道当真不行吗?毕竟阿九算得是最为了解自己的人了,连她都不愿多说,最为心疼自己的祖母,又要如何说服?
到底家中身居要职的长辈不在少数,寻常人或许不会十分关注那些本就无意声张的纷争,但是陆家人,尤其是身为太傅的祖父,又岂能是糊弄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