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陶青子回来，颜影影示意已经上桌的白切鸭，笑盈盈地：“好吃的来了，我忍不住先吃了一块。”

那鸭肉切块均匀，在熟陶托盘上躺着，摆盘有头有脚，中间是鸭身子，边上有鸭胗及卵肠蛋花。那蛋的橙红色，正好衬出了鸭皮肥嫩又厚薄有度稍稍在亮晶晶里泛着黄的诱人。熟陶托盘该是有了心思的，没边没栏，弯如舢板，底下四个笨拙的短腿。不别的，光这个托盘，一种乡土佳肴的韵味已然充溢四周。菜陆续上齐，用的盛器果然都是熟陶，品相拙笨意韵精致，两荤一汤摆上来，不空落也不奢靡，刚刚好。

颜影影给陶青子夹了块鸭腿，看青子一口咬在嘴里，急了：“你先醮酱啊，醮点酱味更正。”

陶青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实醮了酱，又咬了一口：“真香，入口不腻呢，影影姐。”

“他们这酱也是独法调制的，别看主料也就是蒜头，但口味还真独此一家。”

“他这鸭肉的口感也好像与别饶咸水鸭不同，跟我时候的味道有些像。”

“好吃吧，是不是现在人一碰到好吃的都像时候的滋味。”

陶青子不理会颜影影的嘲弄，一本正经地：“我时候经常住外婆，大致镇，咸水鸭是经常吃的。”

“巧了，这就是大致镇的鸭子呢。”颜影影夹了一口香煎鱼，接着：“你尝这鱼，也是咸淡口的……”

“姐，你似乎对这里很熟。常来？”

“常来。”

“我看不止常来，应该有故事。”陶青子想起颜影影专门绕路途经这里，非得套一下颜影影，让她点什么。

颜影影知道陶青子的心思，你有来言，我有去语：“都了这里的老板是我朋友的朋友啦。你刚才，他也是你灸朋友？这世界这么，你舅叫什么？搞不好我也认识呢。”

“田晓风。”

“田晓风……哦，不认识。”她当然认识，但转念间，觉得不认识更妥当些。

陶青子却没注意她神色在闪念间的异常，自顾拿起拿起那张调查问卷：”吃也吃了，赞也赞了，先歇歇，完成作业。不过，店长今这调查估计没什么含金量了，碰上了两个不可能她们不好的人。姐，你填了吗？“

颜影影敲了敲左手边上的问卷：”我是秒填。“

陶青子瞅见被访人那一格颜影影写了”颜女士“，低头就要依葫芦画瓢，但却还是在”陶“字后面规矩写下”青子“二字，接下来的选项自然是很快的，往最优选去打勾，一口气就搞定。填完，她把问卷递给颜影影，颜影影没有二话，接了过来。

“好啦，现在，我有美食，你有故事吗？”陶青子给颜影影打了一碗汤，翘首以待的样子。的确，她想多了解周长镜其人。

“想听什么故事？”

“明知故问，当然是这一只鸭子的主人，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和大致镇有什么渊源，用那里的鸭子做起了生意，而且这场面看起来还很不错。”

“周长镜首先不是大致镇人，甚至也不是东江市人，具体哪里，我也不知道。”颜影影缓慢地道，之所以得缓，因为她打定主意要掐头去尾，尽量装做自己仅是周长镜朋友的朋友，对他了解并不详尽：“好像是东江大学毕业，总之，这人，牛，今才38岁……总之，不到40，但这个店已经有了三家分店，看样子风生水起。“

”还以为你跟人多熟呢，看来也一般哦。“

”是一般。不过我还知道他的一点点秘料，你不可广而告之。“

”当然。“了解客户同时保守客户隐私，这是陶青子多年从业履历的心得。

“他是个不婚主义者，典型的王老五。”这话时，颜影影的眼神越过陶青子，直奔远方。

陶青子见状，不竟取笑他：“干嘛呢，姐，一副花痴样，好像你曾经求而不得似的。”

颜影影闻言，脸是真的红了，忙低头去喝汤。

陶青子暗暗敲打了自己，坐对面的，不管怎么，终归是自己的老板娘，不可言语太放肆。她赶忙接着：“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婚主义者，肯定是没遇上真正想结婚的人。某人不婚，不如这个人极度自我。而极度自我的人，要么是废柴，要么是鸿鹄。就算他是鸿鹄，怎么都是鸟，总得落地的。“

颜影影台起头来，盯着陶青子看，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陶青子的话像是打了她一拳，把什么砸碎了，又像把什么砸开了。

陶青子见她面无表情，赶忙闭嘴，脑子里把自己的话又过了一遍，然后才又问：”姐，你这是干嘛？“

颜影影笑了：”没什么，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

陶青子莫名其妙，只支开话题：”我们在周长镜呢，我干什么。“

颜影影叹了口气，闷闷地喝了一口橙汁。陶青子见状，主动拿自己的杯子和她碰了一下。话间，这顿饭也吃了大半，那碗鸭汁饭也早已填进了肚子。

“青子，你得对，是鸟，总是落地。这个周长镜，他终将落在谁的地里呢。”

“管他落在谁的地里，不过，你是没机会啦，要不，让他落我这？”陶青子开起了玩笑。

“哈哈，你不是他是你灸好朋友吗，这是要乱辈份啊。”颜影影真被他逗笑了。

“正好考考我舅啊，看他到时怎么称呼我。”陶青子想着自己舅灸若真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将会怎么样，自己也乐了。

“我看行，你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得住的，或许周长镜真的适合你。”颜影影一不做二不休，也逗开了。

“那你得让我了解了解这个周长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陶青子此刻还真想着如何与周长镜有所交涉。

“你想了解什么呢？”

“任何你所知道的信息啊，性格、习惯、为人、处世，等等，你得的故事也太简短零，甚至可以是没有故事嘛。“

颜影影看着陶青子言语间的挥洒自如心无旁鹜，心里莫名地觉得酸酸的，她咬了咬下唇，突然什么也不想了：“只是朋友的朋友嘛，哪里还真的知道人家的什么故事。故事都在菜里啦。”

这顿饭虽然吃得各有心思，但两个人其实各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吃得香却是无庸置疑的。于是，买单。陶青子想着这顿应该自己来请，但颜影影一手拿起播，一副我是姐姐的神气，干脆也没什么，乖乖拎上那几个购物袋、抓起那两张问卷，跟在她背后，一起往柜台。

苗兰已经注意到她们过来，欠身致意：“您们吃好啦？”

颜影影把帐单板轻放在柜台上，：“嗯，算一下帐。“

柜台里的收银妹把帐单板收了过去。苗兰从陶青子手上接过调查问卷，瞄了一眼，回头对收银妹：“这两位客人免单。”

收银妹一怔，但马上乖巧地道：“好的，苗经理。”

陶青子却惊住了：“免单？！”

苗兰：“是的，二位是我们今晚的幸运客人，只需要填写我们的调查问卷，即可免单。”

颜影影却有些冷淡地接了一句：“是吗？”

苗兰礼貌地把她们送离柜台，陶青子拉住颜影影的手：“姐，这就免单了，这也太下血本了吧”

颜影影把陶青子拖到身边，和她并排走：“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可是我们只是填了张调查问卷。”

颜影影没有理会她。出陵门，到了路边，她让陶青子在路边等她，她去把车开过来。

陶青子当然照办。

等车来的时间虽短，但无聊，陶青子拿着手机刷了刷，低呼道：“糟，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