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颜正在食肆的后厨忙活，拂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等了这么多日，鱼儿终于是上钩了吗？

慕汐颜将手中的活交给霄云，自己走出去，和拂云站在墙角下。

“姑娘，消息放出去之后，有一个人追问了此事。”

方才那姑娘追着小厮问的时候，拂云就一直在暗处看着。

其实这一切都是慕汐颜设计好的，她选人的时候虽然注意过，但也难免有几率当时想要害璟王和自己的人，就在她们之中。

元奕那边既然说了他派人去追踪了所有离开宣武侯府的人，但一直也没回应，每日只知道来食肆吃饭，反而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带回来的这些人。

所以才有了放出去的消息，没想到这鱼饵一出，鱼就上钩了。

“她怎么问的？”慕汐颜眯眼。

拂云将自己见到的全部告诉了慕汐颜。

慕汐颜放下手中的活，直接去了醉梦楼后的宅子。

慕汐颜每次过来，都是从连同着自己院子的小门进来的，一进来就是她的院子，她会在这里换衣服并穿上帷帽，然后再出现在大家面前。

慕汐颜坐在花厅中，派人将方才追问的那个姑娘找了过来。

拂云也一身男子装扮，带着面具，雌雄莫辩，站在慕汐颜的身侧。

那姑娘姓杨名柳，在姑娘中被唤作柳儿，看上去有些杨柳扶风之感，倒是惹人疼爱之相。

人如其名，也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

杨柳走进花厅，见到坐在上座帷帽轻纱遮面的慕汐颜，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姑娘。”

“坐下吧。”慕汐颜淡淡地开口。

杨柳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不知姑娘叫她来做什么，尤其是看见姑娘身边还站着一个持剑的人，心中更是有些慌张。

“不知道姑娘找妾身来有何事指教？”杨柳柔柔弱弱地问道。

“近来在此处可住的习惯？”

“习惯的，多谢姑娘关心。若非姑娘照拂，妾身岂能住在这等好的院子里。”杨柳感激地看着慕汐颜。

“你以前在侯府住的不好吗？”慕汐颜问道。

“好是好，侯府的环境自然是很好的，只是我们这些没有名分的姑娘艺伎，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般连单独的房间都是没有的。而姑娘这里却给我们每人安排了独立的房间甚至小院，已经是非常好了，侯府也比不了。”

杨柳不知道姑娘是不是在测试她的衷心，心里被问得有些打鼓。

“既是如此，你应当不想回到侯府去了吧？”

“姑娘……”杨柳一惊，心中立刻明了，知道今日她询问那小厮的事情已经被姑娘知道了，当即起身跪在慕汐颜面前。

“姑娘，您是杨柳的恩人，杨柳对姑娘绝对是一片忠心。侯府的日子有好有坏，但对杨柳来说，不如意的时候更多，请姑娘相信我！”

“姑娘让杨柳做什么，杨柳都会照做的！”

杨柳似是受了惊，可她也的确是很聪明和敏感。

“你倒是心思玲珑。”慕汐颜淡淡地开口，“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说这么多，莫非是真的有心思？”

杨柳愣了愣，连连摇头，三指对天起誓，“姑娘明鉴！杨柳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你今日离去之后，为何还去追问有关于侯府的事情？尤其是你问侯爷会不会放出来？”慕汐颜也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我只是想问一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其实是怕侯爷出来了，知道我们都在姑娘您这边……若是他强迫我们回去，我……”

“我既然给了你们保证，他就不可能强迫你们。”慕汐颜淡淡开口，“你说的不是实话。要么，你就是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

慕汐颜这话，让杨柳没有任何选择。

她怎么可能说不相信姑娘？若是这般，她还怎么在这里呆下去？

可若是她相信姑娘，那意思就是自己说的不是实话……

杨柳忽然察觉到了姑娘的可怕之处，她似乎能看头人心一般，对所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今日她不过是多追问了一句，姑娘就已经看了出来。

可她不知道姑娘对宣武侯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姑娘的身份，她如果将内心的那件事情告诉姑娘……她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杨柳内心极为挣扎，表情也有些纠结。

“说吧，我给你机会说实话。你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实话，但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这些方法的。”慕汐颜的声音依旧柔和，可语气却寒冷万分。

杨柳认命地看向慕汐颜，先问了一句，“姑娘，如果我对宣武侯有恨意，你会为难我吗？”

慕汐颜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却什么情绪都没表现出来，依旧淡淡道，“我只想听实话。”

“好。”杨柳点头。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能不能在这里留下来，还是未来会发生什么，她都只能说实话。

“姑娘，我打探宣武侯的事情，是因为……我不想让他活着出来！”杨柳说这话的时候，那温柔的眼里迸射出愤怒和寒冷的光芒，充满了恨意。

“你不想让他活着出来？你恨他？”对慕汐颜这种内心将恨隐藏得极深的人，只一眼，她就能看出对方的情绪。

杨柳是真的恨毒了宣武侯，那眼神中的情绪很难有假。

“是！我恨他！我恨死了他！”杨柳咬牙切齿地说道，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还犹如一场噩梦。

“我曾和妹妹相依为命，父母在我们年幼的时候就双双去世了。我努力赚钱养活妹妹，可哪有那么多活计给我做？我没了办法，只能将自己卖了，以求养活妹妹。”说起往事，杨柳眼眶发红。

“我只有十四岁，对那些事情也一知半解，没有人告诉我。但我跟当时的老鸨说的很清楚，我妹妹绝对绝对不能做这个，我做这个，就是要养活我妹妹，让她以后能安安稳稳地嫁个好人家。”杨柳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语气却已经有点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