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正式的拜师礼，对于卓凡而言，还是第一次。

他接过方芍药递过来的茶，茶还冒着烟，是滚烫的。

他抿了一口，然后叫方芍药起来，“以后就不用拘泥这些了，想去我的药房看看嘛？”

方芍药用力点头。

在神医阁，卓凡和慕汐颜都有自己的制药房，方芍药跟着卓凡走进去，各种混杂着的药味就扑面而来。

不过方芍药就是喜欢这种味道，在鱼龙混杂的味道里，她可以分辨出好多种药材的味道。

这让卓凡都有些惊讶，而且今日给病人看诊的过程中，他发现她的天资极好，而且十分用心，她的水平应当已经与御医没什么差别了。

唯一的差别就是她是个女人，而御医是男人。

在宫中，生病之后第一个找的往往都是御医，不会是女医官。

而宫中的女医官现在也就只有三个人，这三个人中的两个的医术要比方芍药差远了。

当日卓凡跟方芍药说了不少，心情也挺愉悦的。在晚饭前方芍药就匆匆忙忙赶回了宫中，而他也回到了平南侯府。

天色已经渐晚，平南侯府的人经常会聚在一起一家人吃饭，他回去的时候，刚好赶府中的晚膳，直接被人拉了过去。

他虽然不是平南侯府的人，但他是卓家的人，也算是远方亲戚。而且这么长一段时间他都住在平南侯府，来去自如，下人们也称他为卓先生，对他毕恭毕敬，就和平南侯府的一干主子一样。

卓凡走过去，见慕汐颜也和大家坐在一起，对她微笑一下，就坐在了下人引他坐的位置。

一顿饭，慕汐颜经常看着他，而且那眼神让人很难忽视。

不过平南侯府的人在饭桌都是有说有笑的，没有那么多规矩，走的都是江湖的感觉，他倒也觉得轻松自在。

饭后，卓凡往自己的院子走，慕汐颜就跟了来。

“现在可以说了？”

卓凡回头看向她，眼神倒映着朦胧的月色，“进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和以前并肩有说有笑的时刻不同，就好像两人之间忽然间凭空多出了一大截的距离。

进了熟悉的屋子，卓凡招呼慕汐颜坐下，两人就面对面坐着，慕汐颜再次问了今日问过的那句话，然后双眸就直直地盯着卓凡，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

卓凡今晚也没打算躲闪，他也看着慕汐颜，“汐颜，我知道你进宫是什么打算，可我并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那么多危险，我不同意你做这件事情。”

慕汐颜皱眉，“你不同意我进宫？”

“我不同意。”

“可你之前说过，你一定会帮我，你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果然，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之前得知此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我是说过。”卓凡承认，可他看着慕汐颜，心里的那份不舍，让他做不出将她推入火坑的举动。

“可我是在你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帮助你。复仇一事，我比任何人都理解你，我也一定会帮你，这一点我不会食言。”

“你不会食言？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慕汐颜情绪有些激动。

卓凡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依赖。

可现在这个人却对她隐瞒这些，而且还不肯帮助她实行入宫的计划，甚至做了她入宫的绊脚石。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汐颜……瑶儿，你能活过来已经是老天爷的奇迹了，我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再看到你。你之前才多大啊，生命就已经结束了，这一辈子，我怎么舍得让你再经历同样的事情？”卓凡用十分关心和不舍的语气说道，他很少对慕汐颜表现出来这种态度。

他一直以来说的，都是对她的支持。

他是支持她，可他在听说她差点中箭，差点要被人夺了性命的时候，他的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慕汐颜微微被他的话触动，可她还是生气，“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既然理解我，就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复仇。我的父母家人都在天看着我，我受了老天爷的眷顾，重活一世，难道就过自己的生活吗？”

“那我还是人吗？！”

那一夜，整个岭南王府都倒在了血泊里，有多少冤死枉死的亡魂还等着她伸冤报仇？

“汐颜！”卓凡伸手捏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她，“我知道你为何一定要复仇，我没说让你放弃。可你若是用你的性命换，我怎么能接受？”

“之前我答应你，是因为我不知道围场发生的事情。我后来想想，你若是入宫了，还要委屈自己在……在仇人面前……”

卓凡说着话，手的力道就越来越大。

不过他自从失去武功之后，他就没什么力气了，这点力气对慕汐颜来说并没什么区别。

可是他的情绪却全部都表现了出来，他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他一想到慕汐颜要入宫，在仇人的面前还要委屈自己承欢膝下……一时间就无法接受。

而且他现在才知道宫中有多少高手和暗卫，慕汐颜能不能成功也不一定，最后可能报仇不成，还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这又何用呢？

“我说了，这些都不要你管！你如果不帮我，那也不要阻碍我！”慕汐颜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否则我就当自己不认识你。”

卓凡浑身颤抖了一下，颤抖得最厉害的是他的心。

“瑶儿……”

“我叫慕汐颜。”慕汐颜强调道，那眼神里的冷意和仇恨已经将她原本有得犹豫和柔情都掩盖掉了。

“汐颜，复仇不是只有同归于尽一种方式，也不是非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你不要着急，我们从长计议，慢慢来，肯定会找到一个最好的方法的。”卓凡想要引导她，可慕汐颜完全不听。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汐颜，你别忘了，虽然你身背负着仇恨，可你还有弟弟，还有侄儿侄女！苏缙如今身体还未痊愈，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需要你在身边，需要你给他鼓励和帮助。”卓凡再次按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