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神......”

鲛人族大长老跃下水潭底，悬浮于水中，神色微微颤抖，弯下腰，为打扰到鲛人族的守护神而感到惊惧不安。

黑蛟沉声道：“怎么回事。”

“闯进来一个人类。”

大长老一五一十将情况说明。

“他踢了二长老？”

“是。”

“把二长老带来。”

“这.....”

“去。”

“是。”

大长老不敢抗命，鲛人一族无数年来能繁衍生息，全靠蛟神庇护。

没有鲛人能够违抗蛟神的指示。

过了片刻，二长老惴惴不安地和大长老一起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祭坛。

哪怕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内心的恐惧却让她本能不敢靠近。

黑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铜铃大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沉默片刻，它忽然轻笑道：“幽族的法术，确有称道之处。”

二长老脸色大变，甩开尾巴就要向上游动逃走，黑蛟张嘴一吸，一道黑色的影子就从二长老身上剥离下来，一口吞入腹中，二长老的鲛人身体一滞，瘫软在了水里。

“这......”大长老瞪大了眼睛，谁也没有想到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二长老居然早已经被其它生物寄生。

幽族？

这个名字为什么听着如此耳熟。

恍惚间，大长老想起了四百多年前，她还是二长老，即将接任的时候。

隐约记得上一任大长老离开之前，嘱咐她，“小心幽族”四字。

联想到潜入自己族中的人类，莫名其妙踹了二长老一脚。

莫非。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

......．

“你是何人？”

一个豹头环眼，长了一脸络腮胡的大汉举着柄钢刀，向前一步，恶狠狠地看着张善。

张善腿一软，吓得大叫：“别动别动，要割到我了，要割到我了。”

“不老实就砍了你狗头。”大汉凶神恶煞。

“刘环。”

此时身后有人喊道：“放开他。”

“是，少爷。”

众人把刀剑放下，张善这才松了口气。

才从水底出来，被转得眼冒金星，刚上岸就被十几把刀剑架着脖子，差点没把他吓尿。

抬起头，两侧壮汉们分散让开一条路，一个白袍少年向他走来。

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就连张善都忍不住嫉妒。

只见那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肌肤滑嫩，肢体矫健，眼神灵秀，端的是玉树临风美少年。

少年走来上下打量了张善一眼，眼前的人披头散发，上身穿着一件古怪蓝色露腰短衫，下身是条蓝色长裤，看得出来，原本应该是一身蓝色料子的普通劲装，不知为何原本应该扎在长裤里的上衣被人扯去了半截，十分狼狈。

“你是哪里人？”

少年柔声问道。

这少年虽然说话温柔，但周围人虎视眈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善老老实实拱手道：“这位公子有礼，在下张善，枫陵国涂州人士。”

“为何出现在这里？”

“前些日子飞霞岛流云宗宗主大寿，我去参加寿宴，在飞霞岛流连了一阵，回去的时候听说黄泉河提前喷宝，就想过去看看，结果在海中遇到了风雨，差点被鲛人族抓去，将将才逃离魔爪。”

张善的话半真半假，他去飞霞岛参加流云空的寿宴是真的，在飞霞岛流连是假的。跑到了鲛人族领地是真的，听说黄泉河喷宝是假的。

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大部分是真事，小部分是假事。

如果全是假的，很容易就被戳穿。

至于黄泉河喷宝。

这事还是从鲛人族大长老那里听闻，作为一个底层小散修，张善哪有那人脉知道这种事情。

每十年一次的黄泉河喷宝，基本都是枫陵国和仙门六岛的饕餮盛宴，幽刹海黄泉口甚至还有专门的人把守，消息也只会传给枫陵国和各大宗门，他们这些小散修，连屁都不可能捞到。

“原来如此，据说流云宗主大寿之日，有人大闹宴会，你可听闻？”

少年又问。

张善做贼心虚道：“那是自然，我亲眼看到一个靓......额，一个亮闪闪的影子忽然出现，抢走了流云宗主宝贝女儿流云梦月手中的糖葫芦，然后消失不见......”

“哼，什么亮闪闪的影子，那厮简直是变态，连小女孩都不放过，若是被我遇上，我必剁下他的狗头。”

刘环大刀一扬，比划着剁脑袋的姿势，恶狠狠地说道。

“环哥说的是，如此变态，若被我们遇上，当将他食肉寝皮，骨灰都给他扬咯。”

“听说流云宗主已经下了悬赏令，出五颗极品灵石悬赏那厮，只要活人，看来是打算好好折磨折磨那小子，就是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这好运气。”

“还有悬赏？不过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我这祖传的手艺好久没用了，想在他身上使使。”

一旁好汉们摩拳擦掌，义愤填膺。

张善汗如雨下，干巴巴地问老宋：“冒昧问一句，您祖上是？”

老宋瞥了他一眼，“枫陵皇宫净身房掌刀匠。”

张善只觉得下体一凉，干笑一声：“失敬失敬。”

那少年听他半真半假的叙述，已经信了八分。

因为前些日子流云空大寿的时候，他也在场，只是作为贵宾在里间的阁楼之上，没有看到那一幕。

待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跑了。

想起这世上还有人莫名其妙抢小女孩棒棒糖，少年就觉得匪夷所思，嗤笑道：“那人也是个妙人，抢小女孩糖葫芦，还舔了一口。东西还给流云梦月后，傻丫头也不嫌脏，还要吃，被他爹扔得老远，哭了许久，宴会也不欢而散。”

张善脸色尴尬，怕他们认出来，忙不迭说道：“是是是，这个......对了，在下多谢各位救命之恩，我还有事，就先行别过，山水有相逢，咱们来日再见，到时候我请公子喝酒。”

“你要走了？”

少年问道。

“是啊。”

张善纳闷道：“莫非公子还有事？”

“你说你要去黄泉河？”

“对啊。”

“可是......”

少年指着远方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到了，为什么还要走呢？”

张善回过头，看向少年指的方向，愣在原地。

远处山峦叠嶂，崇山峻岭犹如一道高墙，深入云端，耸立在大海的尽头。

在两座高耸入云的山间，有一道如鬼斧神工劈砍出来的巨大裂缝峡谷，峡谷中奔涌出滔滔不绝的黄色河水，将附近的海域染成土黄色。

山色碧青，被绯红色的落日染上了一层红晕。

张善脸色微微发白。

自己。

居然来到了幽刹海尽头，碧落峰天堑，黄泉河边。